三十八
「你為什麼相信其中任何一個？」
「我不會坐牢的。」
「我們內部的常規情報人員說他們知道對方有個秘密據點在某處，只要找到這個地點一切問題就都解決了。倫敦到處都有監視器和辨識系統，而且我們有大量的實時交通數據，我們的各項計畫都正積極推行，分析師也非常努力。」
「我們，但不是我，不是任何個人。」
班尼特沒說話。
「就在門邊。」
「我們運氣好。」
「駭入我們的手機既不是事件也不是傳言，是事實。」
我身旁的奈斯說：「為什麼你們還不逮捕他呢？」
我說：「喬伊如何解決他的三餐？」
「視野真不錯。」
「我們知道有事情要發生了，因為喬伊突然把私人保鑣的人數增加一倍。當時我們還不清楚原因，可是現在我們推測應該是在科特和卡森第一次找上他的時候，就在巴黎事件發生前。如今他們依約定來到這裡，他們需要自己的保鑣，還有食物，還有樂子，所有這些都得經由這裡轉給他們。」
「我不能證明它們是真的。」
「非常聰明。」
班尼特說：「就像娃娃。」
「他們？」
「基於你的能力和内行人的判斷？」
「我說過，他們統治世界靠的不是做好人。」
「我們都了解這是怎麼回事，各種事件和傳言千千萬萬種，大部分都是鬼扯，但總是有三、四個是真的，可是這當中充滿矛盾。於是你運用努力養成的能力和内行人的判斷，決定該相信哪一個。」
「你把情資想得太複雜了，要不然就是在耍詐。」
「他會不會試用他的應|召女？」
「可是還有一絲希望，對吧？總是有的。只要你看見那屋子裡有人開槍，你就可以召集霹靂小組之類的特警隊和防彈車過來，這麼就大功告成。只要你看見那裡頭有人開槍，這不是已知的事，不過如果他們有東西可以瞄準的話，就頗有可能發生了。」
「所以你說的那些究竟算什麼？」
班尼特沒回應。
「他吃得多嗎？」
「那是誰的？」
「什麼委員會？」
「任何大樓。」
「和平常一樣有人送來。」
我說：「說說看截至目前為止你看到了什麼。」
「總是hetubook.com.com有高低起伏。」
「現在你可以說，哇，你說得一定沒錯，我們竟然沒想到，真抱歉無意間把你們帶到這個距離全世界兩大狙擊高手守在窗口窺伺的房子僅僅四百碼的地方來。」
「想引誘我說出我不得不相信你所說的一切。」
在我旁邊的奈斯說：「也許科特和卡森回法國去了，在那裡等候。在那裡被逮到的機會小得多，你們不覺得？因為我們在這裡到處找他們。也許這是最後關頭遊戲，也許他們打算在最後一分鐘回來。這可以解釋你所看到的，或者沒看到的，目前不在這裡的人當然不需要食物了。」
「對不起。」他說。
他沒說話。
「是微小的事實，而我們知道的各種微小事實或許便隱含著我們不知道的許多重大事實，全部都是推理過程的一部分。既然我們能攻擊低階的美國情資，為什麼我們不攻擊高階的美國情資？那都是在同一個電線網裡流通的電力。那既然我們攻擊高階的美國情資，又為什麼不竊聽橢圓形辦公室？」
這種雙筒望遠鏡顯然採用了某種奇異的高科技，因為它的影像實在令人讚嘆，和我看慣了的那種灰綠粗糙的畫質完全不同，而是無比鮮明、亮澤且犀利。我以四十五度角望著一棟約莫四百碼外的房子，可以看見它的正門，還有完整的一側外牆，透過一道鐵柵圍籬的格距，看到相當大的部分，這道圍牆是建在支撐牆上，以許多磚柱隔成許多小段。整體而言十分宏偉，而且我相信它的建造費用會比瓦勒斯莊園的瘋狂計畫合理許多。
我又看，專注於那輛車子，強迫自己把它想成正常尺寸，果然，完全就像班尼特說的，房子整個膨脹了，依照比例放大。精確的複製品，只是更大。
房子本身是一棟堅固的磚造大房子，建造成喬治亞、文藝復興帕拉第奥風格，或目前正流行的某一種對稱建築風格。型式非常正規，有屋頂、窗戶和門，數目正確，也全都在正確的位置。感覺像是有人給了一個孩子鉛筆和畫紙，要他畫一棟房子。很好，再多加幾個房間。它有一條環形車道，從一道電動門進入，從另一道門hｅtｕｂooｋ•cｏm•cｏｍ離開。車道是用看來像銀色的石材鋪成的，不過也可能原本是紅磚色。大門附近蹲著一輛黑色小跑車，停車的角度看來像是匆匆抵達的樣子。
「對喬伊．葛林來說，M25號公路的另一邊就是遠方。我指的可不是蘇格蘭高地，距離這裡三十分鐘車程的地方就是喬伊知道的最遠方。」
「比普通房子大。小喬伊有六呎十一吋高，八呎高的天花板對他不適用，一般的房門會讓他彎腰駝背。那棟房子很普通，只不過設計藍圖上的所有尺寸放大了百分之五十，嚴格依照比例。就好像整體地脹大了，娃娃屋的相反，精確的複製品，不過是變大，不是縮小。所有房門起碼都有九呎高，天花板就更高聳了。」
「所以你告訴我們的那些都只是你自己的推論。」
「很多人，可是都有合理的解釋。」
「還有呢？」
「而且正受到羅姆佛小子幫的保護、供養和娛樂招待。」
「最近次數有沒有增加？」
「例如什麼事？」
「百分百確定。」
「不是我相信，這是事實。」
「事情就是如此，非常殷勤周到的招待。」
班尼特沒說話。
「怎麼說？」
我說：「普通人進出那房子時是什麼樣子？」
我坐回椅子。
「可是？」
「我們是情資共享。」
「不，是房子大很多的緣故。」
「而保鑣、糧食和娛樂都是由喬伊這裡傳送過去的？」
「這個看法的最大漏洞就在這裡。我們認為他可以忍受不知道他們的秘密，因為本來就沒有的東西也就無所謂失去，可是他無法忍受他們落入塞爾維亞人手中。哪一種情感佔上風？我們的行為心理學小組委員會正在辯論這點。」
「就算他們藏在遠方？」
我說：「那是小喬伊的房子？」
「因為？」
我坐回椅子。
他說：「不只。」
我說：「喬伊目前在家嗎？」
「可是你沒有任何發現？」
我說：「卡森很專業，對吧？」
「不對，那不是賓利，它比賓利小多了。」
「這是很簡單的邏輯推理，可是我得相信每一個環節才行。」
「但是我猜這正是你要的，你要我們當中的一個主動提起，好讓你可以裝
和-圖-書出一臉驚訝稍稍減輕一下你的良心不安。」班尼特說：「看仔細點。」
「你有什麼理由不信？」他又問。
「我知道它們是真的。」
我傾身向前，再看一次。屋瓦，紅磚，窗戶，門，屋頂排水槽，全都在一棟幾乎佔滿整片土地的方正房子中依序排列。我說：「我該看什麼呢？」
「科特在牢裡待了十五年，有很多東西需要彌補的。」
班尼特說：「沒錯。」
我說：「我在想你為什麼帶我們到這兒來。你大可告訴我們就好，你可以說，喬伊有棟房子，那裡沒有任何狀況。」
「是他自己設計的？」
班尼特搖頭。沒有。他說：「我們原本希望能在他們的正常活動以外發現某種固定模式，不尋常的東西，但就是找不到。偶爾出現幾輛車子，我們也都盡可能追蹤到最遠，甚至根據他們走的方向做了電腦模擬，可是他們從沒去過什麼特別的地方。」
「這不是我的點子。」他說。
「喬伊不知為何把保鑣人數增加一倍，他在等待賓客。我是說，還有哪裡比那房子更安全？警察根本不敢靠近那裡，一般人更沒那膽子。而且如果喬伊著眼於未來需要，有意把他們留在身邊，那麼再也沒有比自己的家更穩當的地方了。他們愛藏多久就藏多久，等時機到了才離開。必要的話他們還可以從這裡走到瓦勒斯莊園。他們是搭你偶爾看見的那些車子抵達的，也許直接開到屋子後面。事後追蹤這車子也沒有用，因為它哪裡都不會去，它運送東西是只進不出。除了這些以外，你看見的完全不出你所料，兩組私人保鑣進出輪班，大量食物被送進去，足夠三個人食用。」
「我們有些人認為，他們和塞爾維亞人的合作可能一個月前就開始了，也許科特和卡森最初的行動是一種聯合手段，果真如此，讓塞爾維亞人掩護他們也是合理的，那樣比較安全。我們的人全部跑到倫敦東區找人，理由很明顯，可是他們卻藏匿在西區，典型的誤導。」
班尼特說：「首先要記得我們所在的位置，這裡就在北上東英格利亞的高速公路旁邊，而且緊鄰M25號公路，可以往東或往西，或者走另一邊，十ｍ.ｈｅｔuｂｏｏｋ.com.ｃｏm分鐘後便可進入繁雜的倫敦東區這是從事活動的絕佳據點，所以他們全都聚集在這裡，不只因為喬伊是個控制狂，他很關照他們，我相信這正是他在這裡建造房子的原因，他認為一個好主子必須能掌握所有細節。」
「可是並沒有人在喬伊的房子和任何地點之間來回奔波。」
「他們都是聰明人，對吧？」
「因為其中有一個必然是真的。」
我眼睛盯著雙筒望遠鏡，沒有任何動靜，景象是靜止的。我說：「你的看法究竟如何？」
「所以說科特和卡森就藏在小喬伊的房子裡。」
「簡單的邏輯推理，」我又說：「科特和卡森人在倫敦，羅姆佛小子幫把他們藏了起來，然而並沒有車輛在小喬伊的車道上頻繁進出。」
「你認為科特和卡森一定在倫敦。」
「比車子大？」
「百分百確定？」
「不管怎麼說，他們總需要保鑣吧，部分原因是因為他們需要休息睡覺，但也因為喬伊喜歡排場。一次最少四個人，一天十二個，他們會在這裡換班，不可能有別的方式。進行簡報、聽取簡報，喬伊最愛聽簡報了，知道得越多，他就越安心。這是資訊掛帥的時代，他會想要知道他們所有的秘密，將來或許用得著。卡雷爾．里柏的事將會開啟流行，大家都會找個狙擊手來保護自己。」
「之前你告訴我們的那些，說你們遵循『非關人命』原則，對塞爾維亞人的案子會有特別的處置，說目前你們正以私人身分駭入我們的手機，而且經常駭入中情局的通訊，還說你們有能力竊聽橢圓形辦公室的熱線，但你們基於禮貌沒那麼做。如果這些全部屬實，那麼這可都是機密，談論機密是會被送到倫敦塔監獄的，是會被砍頭的，或者處以某種同等的現代刑罰，因為叛國罪遭到終生監禁。」
「什麼大樓？」
「科特呢？」
「不必道歉，」我說：「我巴不得能來到這裡。」
班尼特說：「他們為什麼要冒場地被封鎖的風險？這太不專業了。」
「他的諸多才華之一。」
「看起來和其他房子沒兩樣。」
「最後一次有人出庭作不利於羅姆佛小子幫的舉證是在妳出生前的事。」
「根據我的了解他們ｈｔtps://ｗｗｗ•heｔｕboｏk•cｏｍ•cｏｍ已經來了。」
「科特會仔細查看封鎖情況，就像他檢查所有一切事情那樣。距離、風向、高度，蒐集所有數據。他絕不會冒險，因為那很難預測，道路封鎖這種事屬於情感，而非理性，我認為科特已經在這裡好幾天了。」
「這樣的話喬伊就無法聽取簡報了。」
「你看過誰在那裡出入？」
「他是出了名的喜歡把新鮮貨操到沒力，但不常發生。他偏愛粗暴的方式，但要是他的新寵們在頭幾個星期就掛彩，那可不太好看，所以他多半玩個兩下，用完就丟。」
「所以你們比美國國安局強？」
不是娃娃屋，是巨人屋。
「我告訴你的一切不外乎是我從大樓内部聽來的。」
「因為？」
「也許冥想把他矯正過來了，讓他變得清心寡慾。」
「我沒看見。」
「毫無疑問，百分百。」
「你有什麼理由不信？」
「而且比較省錢。」
班尼特說：「的確如此。」
「你告訴我們的其他事情呢？」
「說來聽聽。」
我坐直了。
奈斯擠到我後面，坐上高腳凳，也開始觀察。
我說：「之前奈斯小姐和我聊了一下，英國政府上上下下一事無成，既然這樣，又如何能期待一個菜鳥分析師和一個退休軍警能有重大突破？」
我又湊向前，看著。巨大的門讓車子變小了，還有足足有撞球桌那麼大的連排別墅型窗戶。我說：「也許科特和卡森正躲在某個不需要喬伊手下給他們送食物的地方，也許他們可以打電話叫外賣，披薩、炸雞、乳酪漢堡，或烤肉串，這一帶選擇似乎相當多。也可能他們兩個都在節食，而且也都不想找應|召女。」
「人性，」他說：「你也知道怎麼回事，無論基於什麼意圖，如果你有能力做某件事，那麼你遲早都會去做，因為誘惑會一直存在，你不可能永遠抗拒下去，別說你不這麼想。」
班尼特說：「就從那輛賓利開始吧。」
「我的兩倍，他的體型也比我大一倍。一輛廂型貨車從屋後開到廚房，有時候一天兩次。上帝禁止幫派分子親自上超市購物。」
「行為心理學小組委員會。」
「我們也是，可是沒發現任何異樣，只有一般性的進進出出。」
「當然，他的車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