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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人恩怨

作者:李查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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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一

五十一

或者透過夜視瞄準鏡。
關於打鬥,我母親有三條規定。她在海軍基地將兩個兒子拉拔長大,沒辦法全面禁止他們打架,可是她用各種限制來約束他們。第一條規定非常實際:穿新衣服時不准打架。很諷刺,我現在就穿著新衣服。第二條可以看成和倫理道德有關,可是對我母親來說那只是correct(正確)這個字在法語中完全是另一種意思。第二條是絕不能找人打架。可是第三條卻是,絕不能打輸
他沒說話。
在目前的情況下,這方面是有點不足。世界草地滾球大賽目前並未舉行,我們周遭的人們又都紛紛拉上窗簾準備睡覺,大概只有一個地方能讓喬伊找到觀眾,只有一個,無可否認,但絕對忠誠。一位盟友,或許已經成了朋友,而且是同行兄弟,喬伊或許會這麼以為。
他沒說話。
顯然對方了解了,因為喬伊關掉手機,把它放回口袋,然後靜靜站在那裡。
「英國人的家就像他的城堡。」
他說:「選項二呢?」
「這我了解,喬伊,真的。可是你必須把我當維京海盜,或者窩裡反的搶匪,或者某種侵略者。我打算轟掉你的城堡,你還是別在過程中掛彩比較好。」
可是我要有觀眾。
我說:「聽著,喬伊,是這樣的,我必須進入你的房子,你不能在場,你的選項一是立刻同意。」
我們站立不動,聆聽著.沒有聲響。黃色光暈依然籠罩著夜空,可是我們周遭的房子暗了許多,陸續hetubook.com.com關燈了。人們都已經上床,他們的孩子也都在床上,不久我們將被熟睡的人們環繞。我看見各處亮著許多夜貓子的電視藍色閃光,也許在看電影,或者足球賽,或者紀錄劇情片,但願那是在教育意義上點亮人心的片子,因為它不可能在現實意義上照亮,我們正在黑暗中尋找一個巨人。
「就像看牙醫,必要時我還是會去。」
「我建議你採用選項一。」
「你可以幫我,喬伊。你可以告訴我科特都在哪裡活動,還有他的保鑣,你也可以指點我有哪些地方該注意的,有沒有散亂的地毯?低矮的家具?我可不想滑倒了。」
我立刻明白他在做什麼,一清二楚。一種屬於動物的機巧,一種齧齒生物的智慧。這種事和DNA有關,就像那些叛國特務。他手上沒槍,又如何能把我們手上的槍搶過去?就像被熟睡中的人們環繞。他們的孩子也都在床上。他跳舞是為了讓我們誤擊,這我們可擔不起,這裡不行。倒不是說我們打不中他,十次總有一次會擊中,或者更多。這就像報上大家經常辯論的那些哲學問題。一個有責任感的人能有多少勝算?可是,就算是精準無誤的一次射擊也可能造成難以收拾的後果。例如他頸子的柔軟組織,子彈將輕易貫穿,它的下一站,一間粉刷成藍色或粉紅色的臥房?或者子彈也可能擦過骨頭,以意想不到的角度彈開,又低又平,也許會擊中一個夜貓子,而戰局都還沒和_圖_書結束呢,或許會打成平手,進入延長賽。而他連發生什麼事都不曉得。
「怎麼會呢,喬伊?你身上有槍?」
沒看見喬伊,起初沒看見。光束遠遠延伸到一碼寬步道的前面一大段,他也不在那裡就算他跑步,這會兒應該也還在那裡頭才對。因為他不可能真的跑步,只能側著身子移動,速度肯定很慢。我們查看較遠的角落——之前我等班尼特的地方——他也不在那裡,我們查看對面角落,也不在。
可是他又開口了。他說:「我是羅姆佛小子幫的人。」
我說:「聽見了。」
約翰.科特也許正在觀看,透過高解析度雙筒望遠鏡。
「但我是小子幫成員,我言出必行。」
他仍然跳著舞,要跳不跳的,一下往左移,一下往右移。我跟著他移動,讓他擋在我和他的房子之間。我和他只有幾步距離,意思是他只消一步就能到我面前。以我見過的他在小超市停車場內的敏捷身手,這距離可說相當危險。
「你死定了。」
他一手放進口袋,他套裝上衣的右側。大手,大口袋。他掏出一支手機,舉到嘴巴前面,說:「去叫蓋瑞。」接著像一般人那樣把手機貼著耳朵。他的手指太粗沒辦法按鍵,他的手機聽從語音指示。顯然行得通,因為手機有人接聽。
喬伊說:「蓋瑞,我是喬伊.十分鐘後回電給我,懂嗎?要是我沒接聽,馬上棄船,眾人作鳥獸散,了解?」
我說:「我也是。」
他說:「我不是很喜歡科特先生。」
我能開槍嗎?當然可以,小喬www.hetubook.com.com伊目標太明顯了。我應該開槍嗎?不理會有許多熟睡中的孩子在他背後,左右兩側,隔著薄薄的窗玻璃?
「我們一向說話算話。想接近科特先生,你得先過我這一關。」
「你以為你是我的對手?」
喬伊回頭查看,調整他的排列位置,然後停了下來。他又開始跳舞,來回快速移動,不時彎一下腰,一雙大腳把漂亮的草坪踩得坑坑疤疤。我猜滾球俱樂部的人要氣壞了,希望他們買了保險,或者有一大袋種籽。
「如果掛彩的是你?」
我服膺規定三,絕不能打輸,對我很適用,即使這意謂著偶爾會違反規定二。有時你就是得率先出手,例如,就像現在。根據經驗法則,我必須搶在喬伊攻擊我之前攻擊他。
我慢慢走出去,走向喬伊。他看見我逼近,從一片黃色的幽暗中隱隱浮現。我見他微笑時白牙一閃。接著他退開去,退向草坪較遠的那一角,一步步和我對應,導引著我,讓我和他在遠處的房子成一直線。他不笨。往後退了三步之後他脫離了奈斯的安全射程,退了四步之後脫離了班尼特的。我感覺他們的肩膀軟了,在一片寂靜中我聽見班尼特的手機叮一聲接獲簡訊。希望是我要的防彈玻璃資料,應該會很有意思,如果我能活著看到它的內容。
我說:「我想是沒有。」
我的長褲沒有前口袋,因此我把兩把槍塞進後褲袋,然後走入草坪。我往左邊繞過去,讓喬伊的龐大身軀擋在我和他那棟位在遠處、在許多大尺寸窗口後方擁有許多射擊點的房子之間。四百碼,一秒不到的射程。開槍,一千零,遊戲結束。https://www•hetubook.com.com
奈斯和班尼特輕手輕腳地繞到草坪的邊緣,較遠那一側,有個像是老舊碎石小徑的地方。也許球賽裁判經常在那裡跑上跑下,或者該說主審,我對滾球規則不太熟。班尼特比奈斯走得更遠,直到兩人拉開大約二十呎距離,成三角形陣仗,這麼一來他們兩人都和喬伊以及他背後的小棚屋成一直線,萬一他們不得已必須開槍卻失手,至少流彈會被六十年歷史的木頭給擋下,或者情況更糟的話,被它延遲。
我們退回暗處,靠在小棚屋牆上。我們大可以讓他再跳一陣子舞,我想。也許會把他累壞,但這或許是好事,希望吧。
我說:「我想總有一個人是吧。」
我說:「我想是沒有。還是除了牙齒被打斷、不省人事躺在棚屋地板上那四個傢伙之外,你還帶了其他保鑣?」
卻一無所獲,直到我終於做了一開始就該做的事,也就是把自己放在他的立場,暫且像他那樣思考,變成他。我會怎麼做?沒槍,保鑣都掛了,司機又距離太遠,無法立刻召來,側身從小巷子逃走又嫌太慢。倒也不是說我需要逃跑,也不是說我需要救援,光靠我自己就夠了,我是小喬伊.葛林,已經頂著這名號闖蕩大半輩子。
「所以?」
「蓋瑞是今晚的保全組長,負責科特先生的安全事宜。你聽見我對他說的了,如果我接聽了電話,就表示你已經出局,我們可以照常過我們的日子。我是小子幫成員,我一向守信,可是我不希望我的手下在我無和圖書法在場監督的情況下面對這場大混戰。所以,如果我沒接聽電話,他們會馬上撤退,科特先生就歸你。」
「說不定。」
「所以咱們來玩個遊戲。」他略微停頓,沉思著,像是突然想出讓冗長解釋變得精簡的方法。他指了指口袋。「你聽見我講手機了?」
小時候我常常爭辯。有時候你必須出第一拳,不然你永遠贏不了。根據經驗,我覺得這兩條規定根本自相矛盾,結果這變成家裡的大事,我們進行了各種討論。當時是一九六〇年代,而她是法國人,最後我們同意這兩條規定的確有矛盾。那就把它當成羅夏墨跡測驗好了,你要遵守規定二或者規定三?我哥哥喬選擇規定二,我選了規定三。這也是第一次我雙親看待我們的方式有了些微不同。我們常常不知道哪個對哪個錯,他們傳遞的管教訊息很混亂,他們是正直的人,但他們是海軍士兵。
我做了個手勢,奈斯關掉了手電筒,我們小心繞到小棚屋後面的較遠端屋角。從這裡我們剛好可以平視幾扇窗口,也就是說我們的視野和之前透過望遠鏡看見的只差個一、兩度,而且也看見了之前看過的整片方形草坪,可是這次草坪中央多了小喬伊,單獨站在昏黃夜空下的巨人,跳著舞,扭擺臀部,兩腳滑來滑去,揮舞著手臂,左右甩著腦袋。
奈斯拿手電筒,我兩手各拿著一把槍,因為我的口袋已經塞滿了。班尼特在我們背後,左右走動,查看我們的後方,查看我們的兩側。奈斯來回掃射著手電筒光束,速度飛快,給夜晚的微風彩繪,像頻閃燈那樣照亮各種景物,讓我們的視覺暫留作用補足中間的空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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