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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人恩怨

作者:李查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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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二

五十二

喬伊移動腳步逼近,一個裸拳拳擊手,但不是頂尖的。他使出一個右側大揮拳感覺像是遠從一哩外飛過來——我彎身,類似健身房裡的深蹲動作,他的拳頭從我頭頂掠過,他的動能把他大弧度往前推,這表示他的右邊腰部正好朝著我而來,於是我再度出擊,又一個快拳,猛烈一揮,足以摧毀一棵小樹、讓一隻騾子當場倒地的一拳。對我來說可以列入畢生最強三拳,算是很厲害的了,只見他承受了所有該有的力學作用,被這一拳的衝力轟得整個人劇烈往後彎,當衝擊深入他肺部時,空氣嘔一聲溢出他的身體,他一陣搖晃,腿也僵了。
我麻煩大了。
「十分鐘,」他說:「你就這麼點時間,不過看來已少了好幾秒了。」
接著我想起那些夜貓子可能正在觀賞的足球賽,看著眼前這片沾了夜霧而變得滑溜、光滑又平坦的草坪,喬伊正背對著我。我後退一步,開始跑步,然後像滑雪轉彎動作那樣放低身子向前滑。當我的臀部碰上草地,我彎起的腳脛正好從背後撞上他的小腿肚,明目張膽的足球犯規動作,會被舉黃牌警告,甚至紅牌,如果有不良意圖的話,以我來說的確意圖很強烈。我從他腳下犁過去,小腿肚、腳踝和腳跟,他整個人飛到空中,接著用一種不輸給任何一位奢華無度的歐洲超級巨星的壯大聲勢,背朝下緩緩下降。
奈斯說:「兩個點之間的最短距離是直線。」說著踏上那條被暴風吹開的小徑,我們在後面跟著,越過某人最近伐樹留下的殘株,穿過另一人的籬笆缺口。
我平躺在地上,可是我之前的戰績救了我一命。他沒辦法轉身,整個人僵在那裡。他的膝蓋鎖死了和-圖-書,也許不痛,但動不了就是動不了。我背部著地匆匆爬了開去,然後硬撐著重新站起。我靜靜站了會兒,兩手扶著膝蓋,吃力喘著氣,猛眨眼睛,漂流在一種真正的當機狀態。我擊中這傢伙五次,一次左拳兩次右拳,加上兩次腳踢,可是他還好端端站著。第二記右拳足以讓任何人倒下,或馬,或猩猩,或大象。
看見我倒下,這時的他亢奮到了極點,隆隆移動著朝我走來,也許步伐小了點,但還是快得讓我不得不倉皇閃避。我站了起來,躲到一旁然後重新振作。我已經想不出新策略了,而時間又只剩下六分鐘。我繼續移動,始終留意著遠方的房子,始終保持機動,有一度我把他打得痛苦扭曲,趁機再往他受傷的膝蓋骨狠狠踢過去,真正的犯規動作,但也付出了代價,因為他猛烈地反手回擊,也許只是一種憤怒反應,也許是冷靜估計我的位置之後的舉措,無論如何這次他贏了。他巨大的手背擊中我的額頭,感覺就像是全速衝向一條曬衣繩。
好處一是會讓他當場斃命。以這樣的射程,多少會射中要害,畢竟這裡頭有一大堆器官:脊椎、心臟、肺臟,還有各種動脈。好處二是,這一槍的威力再怎麼強大——這是必然的——也只能殺死蚯蚓,也許還有寄生蛆蟲的幼蟲,這點滾球俱樂部的人應該要感謝我。
「打點一下,萬一有人打電話到本地警局詢問,他們會說那是汽車回火,要民眾放心。」
好處三是,喬伊的整個胸腔起了類似滅音器的作用,就好像我的槍裝了一個油桶那麼大的消聲器,他起了極佳的滅音功效。這次槍擊的聲音非常小,即使如此班尼特還是hetubook.com.com聽見了,他過來,說:「我聽到了。」
草地相當柔軟,而他又那麼重,有三次他差點絆一跤。我繼續快速移動,主要是因為科特,但一方面也因為一個不明確的理論:在任何競賽中,先耗盡體力的總是大個子。我們繞了一圈又一圈,有一度他兩腳的動作比身體延遲了半秒鐘,我趁機用手肘進攻,可是他用了和我一樣的方法閃過,兩人跳開來然後重新來過。
我是規則三男人。
「你這麼厲害?」
我沒說話。
課堂上的蘇格拉底的詰問法可能會從喬伊這番話當中耙梳出許多深層涵義,例如高風險,虛妄的忠誠、榮譽和犧牲觀念,也可能他只是好鬥,而且習慣用賄賂的方式對付敵手。無論是哪種情況,我沒空去深究,因為他後退一步,彎腰半蹲,像在等待拳賽鈴聲響起。他肯定比我先聽見了,只見他從黑暗中向我逼近,像一顆大鐵球,以在超市停車場的兩倍速度,邊用右手肘朝我襲來,有如閃電劈下,和我攻擊小貨車裡的那傢伙一般無二的冷酷畫面,他想一口氣把我解決掉。對付突如其來的手肘攻擊,唯一的方法就是一個扭轉然後向前出手,用胳膊多肉的部位抵擋。我照做了。這非常痛,甚至會有麻木感。果然沒錯,但基本上你會穩住腳步,我確實站穩了。
接下來就是在滑溜草地上重新站起,轉身,然後一個小碎步跨向前,邊從長褲後口袋抽出葛拉克手槍,接著縱身一躍,像一個正準備開心地用膝蓋先著地的姿勢撲向雪堆的孩子,只是裡頭沒有開心的成分,而所謂雪堆正是喬伊的肚子。我把葛拉克轉動了一下讓它朝下,這麼一來我身上的三個點hetubook.com.com將會成正三角形同時著地,我的左膝蓋,右膝蓋,還有葛拉克的槍口。槍口命中他的腹腔神經叢,後面跟著我的全身重量,行進中的兩百五十磅,把它直直往下壓,然後我扣了扳機。
我說:「你當然聽得到,你才離五十呎遠。」
我說:「咱們該走了,不能讓科特沒跟著他的保鑣一起離開。我們得監控那房子的出口,可是這兒太遠了。」
「你才知道。」
在法醫課堂上他們會把這叫做星狀子彈穿入傷口。由於槍口緊貼著他的皮膚,首先衝出的自然是子彈,把他的皮肉打出一個工整的九毫米直徑的小孔,不過工整沒能維持太久,因為接著衝出槍口的是大量爆發的氣體,它無處可去,只能往下穿過彈孔,深入喬伊的體腔,而這裡頭當然不像金屬槍管那麼堅硬,於是氣體迅速膨脹成一個籃球大小的熱燙氣泡,把子彈穿入點的皮膚給撐破,於是當氣體消散,皮膚回復原狀,傷口便出現五星芒的形狀。
可是他仍然直挺挺地站在那裡,痛苦叫喊著。他應該叫的,換作普通人早就昏迷了,五臟六腑火燒似的,背部千刀萬剮一般,氣悶得叫不出聲來。然而喬伊只吁了口氣,像業餘整骨師那樣快速扭動幾下,便重拾原來的步法。也許是鎮靜劑發揮了作用,我提醒自己有空時問一下奈斯這種藥的生理效用。
小喬伊口袋裡的手機響起。
他說這話時臉上帶著點類似狂喜的表情,好像以前的裸拳拳擊手,一個脫逃到二十一世紀的十九世紀人類,老倫敦人,狄更斯電影會出現的那類人物,年輕,但屬於舊世界,來自久遠的年代,腿https://www.hetubook.com.com肉切割工人之類的。在這同時我的後腦袋要我瞄準他的右邊腰子射擊,運氣好的話或許能擊中他口袋裡的手機,讓蓋瑞無論如何打不進來,這會讓奈斯和班尼特接下來比較好做事。
接著我變換策略,改為運動戰。既然我沒辦法把他撂倒,那麼或許我可以讓他自己倒下,因為致勝關鍵一定是讓他躺平在草地上,沒別的方法。我知道哪個方位沒有熟睡的孩子。我跳進跳出,繞圈子接著後退,再怎麼看都笨拙得可笑,可是和喬伊一比,我生平第一次成了靈活地跳來蹦去、東躲西閃的小個子。
我們任由它響,直到它停止。
這也並不多,有點令人氣餒。體格不算什麼,它本身不是重點,真正要注意的是那些興奮到了極點,以致對疼痛渾然不覺的人。化學作用讓他們的身體無法警告他們停手,這時候體格才會構成威脅,喬伊現在就是這情況。我打了他兩次,不算輕,可是他仍然好端端、喜孜孜地站在那裡,仍然比我高出六吋,比我多出六十磅體重。
「既然我都聽見了,左鄰右舍當然也聽得到。」
我說:「做什麼?」
「怎麼辦到的?」
我二度變換策略。看來他是不會自己倒下了,他需要一點助力。而我很樂於提供,而且隨著時間溜過,我越來越樂意。你以為你是我的對手?也許史嘉蘭傑洛說得沒錯,禁不起別人挑釁,但又不全然正確。其實這從來就跟挑釁無關,重點是對手。我不喜歡喬伊.葛林,部分因為正當的理由,例如拉脫維亞和愛沙尼亞的少女,和必須養家活口的小市民,但也是為了古老、原始的理由,因為現代人類每往前邁進一年,背後必然隱藏了七百年的原始演化,因此多少殘留了一些原始習性,而這時我的腦袋穩穩掌控了我的想法:我的族人要你死,老兄。況且你那麼醜,又是個娘娘腔。www•hetubook.com.com
他拿出手機,傳了簡訊。
響了又響。
「有若干小關卡,在任務一開始就打通了。」
但只有一下子。以本地度量衡測量的三百八十磅重量的力道強大無比,唯一的反制方法是迅速閃到他背後,讓他跟著轉身。這麼一來我便背對他的房子,而奈斯依照約定用手電筒照在我身上,短促的兩秒,我們推測這應該會讓夜視鏡暫時失靈,而且也有干擾喬伊的附帶好處,但也只是暫時的,因此我緊接著一個左鉤拳命中他的喉嚨,一個右快拳襲擊他的腰子,使出我最大的力道,不偏不倚,接著我循著同樣的大半圓退回原位,這樣的話要是科特在強光中開槍,他會擊中喬伊而不是我,而我也能看清楚自己造成的損害。
我忽左忽右跳動,算準他有一條腿會落單,然後用腳跟撞向他的膝蓋骨,和踢破門板同樣的角度和範圍,但是力道比起以往我踹門所用力氣的總和還要大。也許他已經痛到不知該如何反應了,可是骨頭是實實在在的東西,碎了就是碎了,而他的骨頭也確實碎了,我透過靴子感覺到了它的碎裂。可是膝蓋骨並不是結構性骨頭,他沒倒下,反而用好的那隻腳撐著走向前,出手猛攻我的胸口,也是右側大揮拳,可是敏捷許多,快得無法察覺,我往前傾,掙扎著倒下,半死不活地喘著氣,努力想滾離,拚了命想站起來。我做到了,並且趕緊拖著腳走開,免得被他踹到沒命,不管他是否傷了膝蓋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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