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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萬別惹我

作者:李查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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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右手邊,李奇看見賣零配件的傢伙又上前一步。下火車的男子發現他,賣零配件的人報上名字,伸出手,客氣有禮,殷勤又謙恭。
「那就是我留下的理由。」
李奇依舊待在原地,留在暗處。
「當然。」
早在火車進站前一分鐘,李奇便聽見鐵軌路基砂石的陣陣咔嗒聲和沙沙作響。接著鐵軌本身開始吟唱,低沉的金屬呢喃,逐漸增強為響亮的哀號。他感覺到一股氣壓,同時看見頭燈的光束。噪音緊接著傳來,窸窸窣窣、鏗隆鏗隆地。接著火車抵達,熱呼呼、鬧哄哄,但又慢得不得了,煞車吃力地咬合,火車停住,火車頭已看不見,一長列車廂和月台並排。
小小的車站已經開門,但是空的。李奇走了進去。內部是薑餅屋風格的純木造裝潢,粉刷過許多次,漆成制式的奶油黃色調。和*圖*書經過一整天的日曬,在傍晚時分散發著股木屋特有的氣味,窒悶、粉塵瀰漫而且熱烘烘的。
「我也這麼以為。」
他說:「沒錯,我沒走。」
一條短廊裡有幾間候車室,裡頭有一張桌子和一份六天前的報紙。幾盞電燈從天花板垂下,帶有玻璃罩的乳白色燈泡,可是沒有開關。在門口,原本應該有開關的位置,有一塊板子上頭貼著張紙條:開燈請洽售票口。
當晚,李奇六點就到了車站,提前整整一小時,一來是因為太陽已低垂在天際,找不到地方可取暖了,再者也是因為他喜歡早到。他喜歡有充裕時間可以到處察看,即使是搭火車這麼簡單的事也一樣。
不是大塊頭,不是張的同事,不是基佛。這人身高比一般人略高,可是體和_圖_書重輕於一般人,年輕時或可稱為苗條的身材如今已露出幾分疲態。髮色深濃,但或許是染的,穿著套裝和有領襯衫,沒繫領帶。手上拎著只棕色皮革手提袋,比醫生包大,比旅行袋小。
下火車的男子和他握手。
「妳有沒有看見那兩人握手?」
在左手邊,李奇看見張從暗處走出來。由於火車的緣故,又像反射動作那樣煞住。有如相機閃光,一亮一滅。
一名男子走下火車。
她說:「你沒走。」
外面天色又暗了些,裡頭也因此更暗了,開燈請洽售票口。李奇坐在昏暗中,望著窗外。他猜張已經在那兒等車了,隱在暗處。之前她就是這樣。他可以去找她,可是做什麼呢?他沒www.hetubook.com.com準備發表長篇大論,再聊個短短五分鐘又起不了什麼作用。他四處旅行,不斷往前走,人們來來去去,他早就習慣了,沒什麼大不了。等會兒他走向火車時,順便禮貌性地揮一下手,這樣也就夠了。反正到那時她或許也沒空理會,忙著和基佛說話,了解事情經過,以及他究竟去了哪裡。
他繼續等待。
張在暗處說:「他們往汽車旅館去了。」
車廂門刷地滑開。
如果基佛在火車上的話。
「我以為你會。」
李奇說:「誰?」
在右手邊,李奇看見灌溉系統零配件商店那傢伙。他從暗處出現,向前一步然後等著。
李奇沒說話。
下火車的男子走進一團亮光之中。
那些長木椅棒極了,或許有一百年歷史了,是用堅實的紅木做的,造型直挺、質樸,只為了遷就人體形狀和_圖_書而吝惜地刨掉一點,由於長年使用而磨得油亮。李奇找了個位子坐下。它的輪廓意想不到地服貼,儘管外型刻板拘謹,坐起來卻非常舒適。多虧了當初木匠的慧心巧手,也可能是因為木頭本身放棄了掙扎,選擇順從、服貼而且學會接納,而不是選擇反擊。經歷了許許多多不同形狀、大小的人體,不同的重量和溫度,真的就像工業製程那樣,以極緩慢的動作被熱蒸、擠壓。堅硬如紅木,這可能嗎?李奇不知道。
「下火車的傢伙,還有他的新夥伴。」
售票口是拱形的,但整體看來很小,也因此十分隱密。它的玻璃上有個對話用的圓孔,玻璃那頭的簾子放下了,棕色的百葉遮簾,是用一種類似粗糙黑膠的材質做的,上面用類似金葉的字體印著暫停服務幾個字。
車廂門仍然開著。
賣零配件的傢伙帶著套裝男子走和_圖_書遠了。
張說:「這話說錯了。抱歉,不是那種理由,這麼說實在太放肆了。我是說,我沒有理由成為你留下的理由。好像越描越黑了。我是說,你留下不單是為了幫我,對嗎?」
沒有其他人下車。
他靜靜坐著。
李奇走上月台,望著火車尾燈消失在遠方。
幾座儲糧塔靜靜聳立著,大概還空在那裡,等著收成吧。巨大的穀倉深鎖著,鐵軌一片靜寂,一排蒸汽街燈趕在天黑前——不過也快了——亮起。西方的天空仍透著金色,但其他部分都已暗下。離黃昏不遠了,李奇心想。
「我自認是好人,但我知道我不是你留下的理由。」
車廂門仍然敞開。
她走到亮處。
賣零配件的傢伙接過皮革手提袋,領著穿套裝的男子走向車站出口。車廂門刷一聲關上,各節車廂一陣牢騷、抖動,火車再度啟程,一節接一節地緩緩駛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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