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可稱為正面的部分寫了字。原子筆，倉卒中寫的紙條，非常潦草。是一組電話號碼，還有兩百人死幾個字。
他把紙張翻過來。
她察看自己手機裡的號碼，然後用付費電話撥打，和之前一樣，聽了一會兒，沒說半個字便掛上電話。她試撥另一個號碼，同樣的結果。
「你不能這麼做。」
「兩百人死，事態看來相當嚴重。」
她搖頭。
「什麼？字條啊，也許是講電話時順手寫下的，在辦公室，他的備用寢室。也許是第一次接觸，也許是後續的電話。風險相當大，寫著兩百人死，和一個電話號碼，也許是客戶，或者某個獨立證據的提供人，或者某個進一步情報的提供人。」
「沒必要，反正這裡又收不到訊息。」
李奇說：「我們該去一趟奧克拉荷馬市。」
「那就報警啊。」李奇說。
他把它攤開，m.hetubook.com.com撫平。可稱為背面的部分是空白的。只有一抹汙漬，還有可能是牛仔布料的淡靛色染痕。大概是牛仔褲後口袋吧，他想。
「沒人接聽。」她說。
李奇說：「那就修改一下登記簿。我們的同事已經付了那個房間的費用，他回來之前我要住在那裡頭。」
「這樣是不行的。」
張說：「萬一他真的報警呢？」
「還有誰經過這裡時會滿腦子想著兩百人死之類的事？」
「沒這回事。」
「我們遲早會知道的。」
那組電話號碼的區號是三二三。李奇說：「是洛杉磯，對吧？」
「他為什麼會把它丟掉？」
她說：「語音信箱，電話公司的標準通告，沒有個人資料，沒有名字，聽起來像手機。」
「那他會怎www.hetubook.com.com麼做呢？」
張說：「不知道，我沒看過基佛的手寫筆跡，而且這樣本也不好，因此根本無法確定。要像辯方律師那樣思考，這樣的證據鏈不夠周密嚴謹，這紙條有可能是任何人、在任何時間留下的。」「當然，」李奇說：「可是暫且假設是基佛的，會是什麼呢？」
李奇說：「妳應該留言的。」
那人沒說話，只是生了一陣子悶氣，一言不發轉身往回走。
「不會的，」李奇說：「否則他會正經八百告訴我們他會那麼做，當著我們的面說。況且警察距離這兒大約有五十哩，或者一百哩。他們不會為了一個已經預付費用的客房大老遠趕來。再說，要是這些人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他們躲警察都還來不及呢。」
「如果這東西是基佛的，如果這和他正在處理的案子有關。還不知道是和*圖*書什麼人的什麼事呢。」
「我在樹叢裡找到的，真湊巧啊。」
張點頭，說：「不是手機就是固定電話。」
「不要，我不想再聽他無聲無息。」
進門是一間密閉式前廳，牆上掛著付費電話。沒有隔音罩，就只是一具電話機，包括電話線都是金屬製。張把硬幣丟入投幣口，等了一陣子，又把話筒掛回去。
那是一張硬挺的白色正方形紙張，邊長大約三吋半，一邊有塗膠，顯然是從一疊或一落便條紙撕下的。李奇看過類似的東西。這張紙折成四分之一，可能在衣服口袋裡待了一個月或更久。折痕都磨損了，邊角也破了，紙面滿是擦痕。李奇猜它被彈向垃圾桶，也許像耍紙牌伎倆那樣，落在三不管地帶。
李奇問：「是不是基佛的筆跡？」
「誰說是這樣了？就算這是基佛的，說不定是舊案子，或者別的案子，或者也可
hetubook.com.com能是某個每天追著救護車跑的索賠訴訟律師一年前寫的。況且這小鎮怎麼可能發生兩百人死亡事件？都佔去總人口的五分之一了，一定會引起注意的，根本不需要請私家偵探來調查。」「你怎麼拿到鑰匙的？」
「再試試基佛的號碼，以防萬一。」
他們走上寬廣大街，經過餐館門口到了雜貨店。太陽已升起，小鎮一片寂靜，沒有太多活動，沒有擁擠的人群。前方五十碼有輛貨卡車，正轉彎進入一條小巷。有個小孩正把網球丟向牆壁然後用棍子打擊彈回來的球，就像棒球練習。打得相當不錯，也許他該在雜誌上登一下照片。有一輛聯邦快遞卡車正越過舊道路上的鐵軌，進入鎮内。
李奇關上房門，兩人下了金屬梯。一百呎外，獨眼人出了辦公室，匆匆朝他們走來，一邊揮手、打手勢。他來到他們面前，說：「抱歉，先生，和_圖_書二一五號房不是你登記住宿的房間。」
「他要不沒事要不有事，打或不打電話給他都改變不了什麼。」
「我們打一下這個號碼吧，」李奇說：「看看會是誰接的電話。」
雜貨店是傳統鄉村房屋，簡單的平頂建築，面對街道，正面是用漆成暗紅色的嵌板搭成的時髦山形牆。門口掛著招牌，用金色圓形字母寫著：母之安息乾貨。只有一道門，一扇櫥窗，櫥窗很小，純粹為了採光，而非為了展示誘人的商品。玻璃上滿滿的貼花，都是李奇不認得的名字。大概都是些神秘但不可或缺的鄉村食材的品牌名稱吧，他猜。
「因為後來他詳細寫下來，不需要這張紙條了。也許他和一般人一樣，站在這裡照鏡子，檢查儀容，也許他把舊面紙丟掉，拿了新的，也許他順便檢查了其他口袋，也許他有好一陣子沒穿那件長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