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他沒說話。
「二十碼。」
他說：「妳這本事是在匡提科基地學的？」
「八秒不到，因為我要把車速放慢，太快的話這種小車可能會翻跟頭。」
「也許吧。」李奇說。
「如果不只是監視呢？」
李奇說：「把他們輾過去。」
「好吧，那我過去看看他們想怎樣。萬一有狀況，別管我，直接開到奧克拉荷馬市去。祝妳幸運！」
「我做不到。」
「要撞也是可以。」
「好，前方淨空。」
她說：「可以這麼說，不過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而且訓練環境也不同，主要在都會區，交通號誌燈加上四向停車標誌和單行道，我們那裡的條件實在不佳，你也受過這類訓練？」
他打開車門，走了出去。
「他們會把它做得像意外，女觀光客在又長又直的道路上睡著，撞車了。相信這是常有的事。」
「妳確定？」
「他們目前距離八十碼，」李奇說：「也就是說我們有八秒時間。」
搭火車會快些，可是下一班火車還有八小時才發車，因此他們開張租的車前往。那是一輛綠色hｔtps://wｗw•heｔuｂｏｏｋ.coｍ.cｏｍ福特小型休旅車。内部單調、沒有特色，有股濃烈的汽車座椅清潔劑氣味。車子沿著舊馬車隊路徑前進，一分鐘便離開小鎮，接著往南，往西，接著再往南，通過無邊無際的金黃色棋盤式田野，直到他們發現一條預計在前方兩百哩處銜接上高速公路的鄉間道路。
「沒有，我的開車技術向來不怎麼樣。」
李奇沒說話。
小福特車一躍向前，行進了將近兩百碼。貨卡車有了反應，它的進氣格柵向上拉，加速猛衝過來。張說：「替我倒數計時，我從鏡子裡不好拿捏。」
「然後相撞？」
「我們擺脫不了他們，」張說：「這車子沒辦法。」
「不，別下車，太危險了。」
「那對他們來說會是非常大的一步。」
「只是嚇嚇我們？還是比這更嚴重？」
「好吧，稍微加速。」
她踩下油門，回頭，透過後車窗看著後方。充滿憂慮的模糊臉龐。他說：「快一點。」
路上沒看見其他車子。
「走了多遠？」
貨卡車停在前方
https://www.hetubook.com.com十碼的地方，兩道車門打開，兩名男子下了車。一對壯漢，都約有六呎高、兩百磅重，都是三十五、六歲年紀，都戴著鏡面太陽眼鏡，也都穿著薄棉外套内搭Ｔ恤。看來謹慎但篤定，像是明白自己在做什麼，好像他們是地主隊。「不夠看啦。」
「六十碼。」
張說：「當然，這避開了一個再明顯不過的問題，現在呢？我們掉頭，他們也掉頭，然後他們又重新開始追趕我們。」
「一百碼左右。」
「別問我，」李奇說：「我的防禦性駕駛不及格，後來他們只好讓我取得其他項目的資格。等他們在後視鏡裡變大的時候吧，我想。」
「他們很可能帶了槍。」
可是貨卡車搶先一步，它在路當中轉了個彎，直朝著他們而來，但非常緩慢，匍匐前進，和怠速差不了多少的速度。李奇把這當作一種訊息，類似豎白旗。
李奇不想回頭看，不想讓他們看見後車窗閃現一張充滿憂慮的模糊臉孔。他稍微彎下腰移向一側，直到看見車門後視鏡中的影像。hetｕｂoｏｋ.ｃoｍ.com約在後面一百碼的地方，有一輛小貨卡。大概是福特，他猜。一台又大又顯眼的高性能車子，一路緊跟著。暗紅色，和雜貨店一樣。裡頭有兩個人，並坐著，可是由於車子極盡奢侈的寬度，彼此離得遠遠地。
「首先我們得弄清楚他們奉命做些什麼。如果只是監視，我們可以一路引導他們到奧克拉荷馬市，然後甩掉他們，戰鬥中沒有真正的贏家。」
「那他們會像電影裡頭那樣，從後面衝撞我們。」
「路是大家的。」
「我還要慢一點，時速要降到六十以下才行。」
「他們想談判，」他說：「他們想面對面談談。」
「我要在距離十碼的時候掉頭。」
「正對著他們開過去。」李奇說。
「後面也是。路上只有我們這兩輛車子。四十碼了。」
「你瘋了。」
「我危險還是他們？他們不過是兩個鄉巴佬。」
張負責開車，穿著Ｔ恤。李奇把副駕駛座往後放倒，看著她。她一手握方向盤，另一手放大腿上。眼珠子不停打轉，一下看前方路面，一下看後視鏡，然後又回到前方道路。和_圖_書有時忽然淺淺一笑，接著像想起了什麼，皺眉露出一副苦臉。她的肩膀向前傾大約一吋，李奇認為這代表她希望自己長得矮小一點。這種企圖心他無法認同。在他看來她的身高恰恰好，四肢修長，體格結實，但一點都不顯突兀。
那兩人在兩輛車子之間的無人地帶擺好架式，一個站在道路中線左邊，一個站右邊，兩人從容站在那兒等著，兩手盤在胸前。
他說：「距離多遠？」
「我們是不是該讓他們先採取行動？」
「那就等他們靠近，我們快速轉入別的線道，然後煞車，讓他們超前。」
「只有一輛？」
我自認是個好人，但我知道我不是你留下的理由。
「也許吧，」李奇說：「可是別忘了，是山姆大叔害我變成這樣的。所有測試我都一把罩，但就是拿不到駕照。」
「它出現時衝得很快，可是這會兒在後面慢慢拖，感覺像是在找我們，現在找到了。」
「什麼時候？」
李奇又坐直了，透過擋風玻璃觀察。右邊是小麥田，左邊是小麥田，道路筆直地向前延伸，一和圖書直到越過了地平線。路肩鋪著排水用的碎石，可是並沒有溝渠。也沒有彎道，田野一望無際，幾乎真的是沒有邊際。也許這片田原就這麼一直延伸到了公路匝道，足足兩百哩，看樣子有可能。
她又看著後視鏡，然後說：「我們後面有一輛貨卡車。」
張繼續開車，改用兩隻手了。一分鐘，兩分鐘。她說：「我想看看他們會有什麼動作，我們必須逼他們行動。」
「大約一哩。」
「好像有兩個人，一個開車，一個坐副駕駛座。」
「陣容不大。」
張說：「他們一定帶了傢伙，否則絕不敢這麼做。」
「他們是地主隊，我們得嚇他們一嚇。」
「好，現在，就現在。」
她開始行動，突然轉向左側，接著猛踩煞車，那輛貨卡車追了上來，只差分毫便撞上她的右後車尾，可是沒有，它跑到了前面，拚命煞車，可是太遲了。在這同時綠色小福特激烈地左右顛顛晃晃了一陣，可是很快便恢復平穩，回到原來的車道，落在貨卡車後方一百碼的地方，兩輛車子的相對位置在嘈雜的幾秒鐘內整個掉過頭來。
「我只看見一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