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最後一次問你。」她說。
「也許吧，」李奇說：「不過我認為不是。他不會希望有人在那個房間裡打鬥，會把家具搗爛，而且他還得花整個冬天修補壁板上的彈孔。」
「我需要的東西我全都有了。」
他們一起走上金屬樓梯，拿出鑰匙然後轉動門鎖，動作一致，但相距二十呎，好像兩個下班回家的鄰居。
獨眼人點點頭，彷彿已完成談判，接著他轉身，匆匆走了回去。張看著他離去，說：「可能是陷阱或者準備伏襲。」
張說：「好戲開始了。」
「我沒錢雇用你。」
「我只是想了解你的意向如何。」
什麼都沒有。
「你是說他們認輸了？」
一百呎外，獨眼人搬起一〇二號房門口的空涼椅，把它拖到之前的老位子，也就是辦公室窗口下方的人行道上。在夜色中，他把椅子放正然後一屁股坐下和圖書，準備執行當晚的第二個指令：徹夜監視他們。
「幫助我的理由。」
「不客氣。」他說。
他說：「我和妳一起上路。」
沒有聲音。沒有動靜。
「那下一步會是什麼？」
她說：「你可以從這裡搭便車回奧克拉荷馬市，我會諒解的。」
「你到底需要什麼？」
「萬一我睡不好，會敲敲牆壁。」
他沒答腔。
「沒遭到破壞。門沒關只能說明屋主疏忽，不表示有人犯罪。」
她說：「謝謝你這一路的幫忙。」
「我本來想趁天氣變冷之前到芝加哥去。」
「很抱歉，」他說：「一點小失誤，導致一場誤解。二一五號房可以歸你使用，直到那位先生回來為止。」
第一個指令是，就算他們回來，無論如何都不可在今晚打草驚蛇，這方面和圖書他認為自己處理得相當漂亮。
「希望，妳呢？」
「你會睡得安穩嗎？」
「不知道。」
他說：「妳應該打電話報警。」
沒有牛排館或烤肉店，他們在一個由國內某三流連鎖企業經營的休息站設施內就著清冷的螢光燈光靜靜地用餐。李奇點了紙包裝的乳酪漢堡和紙杯裝的咖啡，張點了沙拉，裝沙拉的塑膠容器足足有籃球那麼大，上面是透明蓋子，底部是白色的碗。她很緊張，而且或許由於長途開車而有點累，即使如此她依然是有趣的夥伴。她把長髮撥到肩後，轉頭將她的沙拉攻擊得東倒西歪，帶著睜大的眼睛和五、六種不同的似笑非笑表情，從楚楚可憐、謙虛到開心、期待不等，而在這同時李奇才剛拿起漢堡來準備咬下。
「那也只是失蹤人口案，目前頂多就這樣。一個獨立自主的成人離開兩天，去進行一個經常要臨時出差的工作。警方不會有任何動ｍ•ｈetubｏoｋ•ｃｏｍ.ｃoｍ作，我們沒有證據可以提供。」
「妳沒要求我，我是自願的。」
「我認為人跟人之間本來就該互相幫忙。」
「我們得想個比較可行的辦法。」
「會在什麼時候行動？」
和之前一樣，他匆匆走過來，一邊揮手打手勢。當他來到他們面前，他將他那有缺損的目光鎖定在地板上，深吸一口氣。
他說：「我搭妳的車，但必須是妳願意才行。這是妳的案子，不是我的。」
「相信我們都見過更糟的。」
「這事的發展可能變好也可能變壞。」
「口袋裡有點錢，有地方可去。」
張沒說話。
接著，在一百呎外，獨眼人走出辦公室。
「關於什麼的？」
他們下高速公路時已經天黑了。郡公路往前無限延伸，他們只看見前方被車燈照亮的一小段道路，再過去便黑漆漆一片。小福特車一路呼呼前進，不時在缺損的柏油路面上震一下，灰白的麥稈和*圖*書在道路兩旁簌簌閃過。頭頂是稀疏的雲朵，一彎新月，和一把縹緲的星光。
她把車停在她房間下方的車位，關掉引擎。兩人在突來的寂靜中待了片刻，然後下車。他們將手放在口袋裡的戰利品手槍上，在夜間的昏黃光線下靠近車子站立。這光暈是來自那些裝在每道房門上方而且全都功能正常的防水外牆燈。
「一樣，搭便車到奧克拉荷馬市，然後轉搭火車，你以前搭過的路線，相信這次不會誤點。」
「明天吧。」李奇說。他環顧著馬蹄形廂房的三個邊，樓上和樓下。二〇三號房的窗簾四周透出一圈燈光。穿套裝的男人住過的，現在有了新房客。
她略微停頓。
「所以妳想雇用我？你們公司經費有限，這樣行得通嗎？」
他沒說話。他開始有點喜歡她的綁帶鞋子，這種鞋很實用，同時又相當好看。她的牛仔褲又舊又柔軟，低低地跨在她腰臀上。她的Ｔ恤是黑色的，不過鬆又
和-圖-書不過緊。她的眼睛直視著他。李奇說：「了解。」
「他的門沒關。」
難說他們是在什麼時候經過之前他們拋下莫納罕兄弟的地點的，這一哩接一哩的漫漫長路，實在看不出有什麼不同。可是那輛紅色貨卡車確實消失了，怎麼也找不到，不管是在郡公路，或者在兩度右轉再左轉、穿過大片農田返回母之安息鎮的鄉間彎道上。而眼看小鎮就在一哩外，在夜色中朦朦朧朧的，幾座儲糧塔是目前為止地平線上最高聳的物體。他們進入那條舊車道，通過全鎮最寬的部分，六個低矮的街區，接著車子轉入廣場，朝汽車旅館行進。辦公室窗口亮著燈光。
「我真的必須了解一下你的理由。」
「是嗎？」
「如果最後我得獨自完成這事，現在我們就不該聯手展開調查。」
「天亮前，」李奇說：「這是我的猜測。」
「只是這局棋的一步。」
「我不好意思要求。」
沒有莫納罕兄弟，沒有烏合之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