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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點頭。

張嗶一聲按下車鑰匙，一輛黑色轎車的車燈亮起。這車比城市車小，但並不擁擠。張打開後車門，李奇要那人將兩只袋子丟座椅上，接著他把那人轉身，推回屋裡去，一路將烏茲槍平舉著。張上了駕駛座，李奇回來坐進副駕駛座，張隨即驅車上路，李奇抓起後座的海洛因袋子，在她加速駛離的當中把它一股腦倒向車窗外。無數小玻璃紙袋到處飄散，亮閃閃的棕色，像一大群釀災的死蝗蟲，像一股飛旋的車尾氣流。一群人在路上狂奔，撿拾著那些東西，緊追在車子後方，努力想超前別人，不停亂抓亂撈，屋內那兩人也跑來跑去，試圖穩住場面，拚命想拿回自己的東西。而李奇也只看見這些了，因為張在斜向街道盡頭急速左轉，之後那群居民便消失了蹤影。

他們挑中一棟院子門的鐵鍊已經斷裂的用木板封死的房子，迅速且篤定地走了進去，好像那是他們的房子，然後他們繞過房子側面，通過後院走向它的後圍籬，這道圍籬斜斜對著那條斜向街道上的一棟房子的後院，或許不是他們想找的房子，但勉強可以。李奇把它的圍籬邊框的和*圖*書鐵絲網扯下一片，兩人鑽了過去，毫無阻礙，除了他們的臉在昏黃的暗夜中閃著一抹白光。

他說：「別動。」那人照做了。

走廊裡沒有動靜。夏天，晚上很暖和，所有人都上街去了。

她說：「他們是毒販？」

李奇說：「給他們兩個搜身。」

她看了。上頭放著烏茲槍的那只袋子裝有幾千個玻璃紙包，全都是灰褐色粉末。大概是海洛因，磨得細細的，已經分裝完成，準備拿到市街販賣。

「有時候。」

阻擋他視野的是李奇的右靴子，結結實實命中他的臉側，把他像一件舊雨衣那樣抛向亮閃閃的地板。就在當下，勝負已定，因為這會兒李奇只消抓起烏茲衝鋒槍，把選擇開關撥到自動模式，壓下握把的保險按鈕，然後把槍口對準左手邊那傢伙的心臟。

他們穿過新的後院，察看這棟房子和它的左右鄰居之間的視野，少了一棟。所有的商業活動全集中在左側的區塊，有一道上了鐵鍊的圍籬把兩座院子隔開，可以輕易爬過去，只是得冒著發出鏗隆鏗隆金屬聲的風險。張身手矯健，比李奇好多了。他的體格適合用來和圖書排除障礙，不適合體操。

李奇說：「盡量把右手放口袋裡，讓他們以為妳帶了槍。」

一步，兩步，三步，他抬起腳跟，一腳將門鎖踢穿，門應聲甩開。在他跌進屋內的同時，他聽見起居室窗玻璃碎裂的聲音，張把遮陽傘底座砸向地板。他搖擺著從廚房到了起居室，看見左邊的傢伙仍然拿著手機，右邊那人的手迅速移向烏茲衝鋒槍，可是撲了個空，因為他的肩膀忽然一聳並且縮起，那是他聽見背後巨大撞擊聲的反射動作，加上玻璃碎屑撒得他滿頭滿身，以及後院一團不知什麼東西飛過來阻擋他的視野。

他說：「奧迪在哪裡？」

李奇說：「我們要拿走你們的槍和錢。」

亮著的那扇窗在右邊，也許是起居室之類的，左邊是一扇窗和一道門，都是暗的，大概是廚房吧。他們窸窸窣窣踩過一小片草地到了門口，李奇試著轉動門把，上鎖了。他退到旁邊，看著窗內。一片昏暗，高高堆著垃圾和髒盤子、披薩皮和空罐子、紅牛提神飲料和啤酒。

那人說：「怎麼回事？」

一大堆錢，發酸油膩的現金，有五元、十元和二十元，有零散和*圖*書、成疊和捆成捲的，有的破損了，有的縐巴巴，全部擠壓在一起。所以需要橡皮筋，李奇心想。他讀過一本書，說有個利益壟斷集團的會計為了捆紮現金，每個月光是買橡皮筋就要花掉五千元。

李奇悄悄後退，回到廚房門口和張會合。

壓著橡皮筋那只裝了錢。

他小聲說：「好了嗎？」

他循著她指的方向望過去，一個勉強算是露台的水泥檯子，裡頭擺著一個四角渾圓的方形物件，微微隆起，中央有個圓孔。某種粗糙材質做的，塑膠，或者乙烯基塑料，或者兩者混合，遮陽傘的底座。

「想開一點，做生意本來就有賺有賠。我們不是警察，你還是能繼續做這一行，過個幾週就能賺回來了，快給我起來！」

「鬼扯。」

他點頭。

他點頭。「就像免下車速食店，他們利用青少年送毒包到車子然後拿回現金，年紀還小不會被逮捕。只是這部分或許改變了，目前這已經成了神話，尤其在奧克拉荷馬，他們或許會被當成大人審判。」

她說：「當然。」

那人兩手各提一只袋子，李奇將他推進走廊，一手抓著他的領子，另一手用烏茲www.hetubook.com.com抵住他的腰脊。張右手拿葛洛克，左手拿貝瑞塔。走廊又長又髒，前面街上傳來各種聲音，閒扯淡，狂笑，拖拉著腳步，車子來去，全都由於熱氣、距離和緊閉的大門而顯得空洞含糊。

「砸窗子用的？」

「還有十秒，」李奇說：「想活命就識相點。」

李奇再往旁邊退一步，緊貼著牆面，探看亮著燈的窗子，瞇著眼睛，斜斜瞄著。他看見兩個人，各自攤在沙發上，盯著手機，大拇指動個不停。正在玩遊戲，或者休息。兩人之間的矮桌上放著兩只旅行袋，黑色尼龍袋，很新不過是劣質品，像是在那種販賣十元照相機和二十元望遠鏡的商店花五塊錢買來的，其中一只袋子上面放著一袋辦公室用品店買來的大包裝橡皮筋。

他們翻牆進入的後院沒怎麼維護，說得真確點，根本沒有維護，裡頭長滿大腿高的青草和雜草，屋子背後亮著一扇窗子。

另一只旅行袋上面是一支烏茲衝鋒槍。

他把那人拉到一旁，讓張閃到前方去開門。接著李奇將那人推出去，談笑聲戛然而止。外頭有十一個人，有的在院子裡，有的在人行道上，有的站在排水溝上，其中有和*圖*書個大約兩歲的小男孩，其中三個是二十歲不到的女人，兩個是三十歲左右的硬漢，剩下五個是年約十二歲的瘦巴巴的孩子，負責跑腿送貨的。有一輛車子緩緩駛來，只是做做樣子，重低音音響震得鈑金砰砰顫動。接著又開走了。李奇把那人推向前，他的人紛紛過來，準備戰鬥，可是那人說：「退下。」

那人瞄了眼那只壓著包橡皮筋的旅行袋。反射動作，不由自主。張從他們後面走上前，一隻拳頭放口袋裡。

他笑笑。她果然不是弱女子。他說：「我踹門之後一秒鐘。」

那人說：「就在門口，我不相信你開得走。」

「你跟我們一起出去，你得替我們拿袋子。」

「有用嗎？」

他小聲說：「我們得找顆石頭。」

他就預備位置。

李奇說：「看一下那兩只袋子。」

他悄聲說：「妳扔得動嗎？」

她把它拿起。

她察看了，迅速而徹底，調查局訓練。兩人身上都沒發現什麼有趣的東西，只有一支車鑰匙和兩把手槍。車鑰匙是一輛奧迪的，兩把手槍分別是葛洛克17型和貝瑞塔92型，和那把烏茲一樣，都是九毫米口徑。不說別的，他們的彈藥後勤倒是相當乾淨俐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