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他照著他見過別人做的那樣，用兩根手指觸控板上滑動來移動照片，然後分開指尖來將它放大。他從車子停靠的地方開始，想像其中一輛開始活動。他跟隨著它離開農場庭院，進入一條泥路的入口，往東朝向鐵路前進，接著在一片田地的一角轉向北邊。這片田野足足延伸超過十哩的範圍沒有中斷，接著那條泥路在田野遠端的一角轉向西邊，接著再度北轉，直驅母之安息鎮。進入小鎮之後，它變為那條通往儲糧塔的寬廣大街末端的一條細窄而不起眼的附屬道路。這基本上是一條私人車道，二十哩長，並未通往任何地方。

「也許埋在地底下。」

他和張開始清點鈔票，李奇檢查槍枝。所有槍都填滿了彈藥，加上槍膛裡的一發，總共六十七發子彈，全都可以互換使用。烏茲的狀態極佳，所有烏茲都一樣，機械構造簡易，專為了戰鬥而打造，而非追求完美，例如有人就比較喜歡ＡＫ步槍。至於手槍就不一樣了，有人喜歡貝瑞塔，準確度高，設計精良而且堅固無比，但多少還是得花點工夫作基本維護，而在李奇的經驗中，這點毒販通常做不到；他們的錢和一般人的錢一樣好用，可是他們的槍不時會失靈，這是不爭的事實。維護不周，或者根本沒有維護。這兩把手槍看來沒怎麼上油保養，而且摸起來沙沙的。機件牢固，幾乎可說沒問題，可是沒問題還不夠。就怕萬一遇上必須第一時間掏出槍來的狀況。這是個可以爭論不休的問題，也是禪問，一把你無法信賴的武器還算是武器嗎？

他看了。顯然，外表是會騙人的。那捆油膩的五元紙鈔、幾疊雜亂的十元和一捲捲鬆散的二十元鈔票都是真鈔ｗwｗ.ｈeｔｕboｏｋ•cｏm.ｃoｍ，不過它們不是主戲，連重頭戲都談不上，它們是事後補上的，被倉卒丟進袋子裡，在主要貨物上面鋪上額外的薄薄一層。而主要貨物是一疊疊有著銀行正式封條的百元大鈔，全部是清新芳香、乾淨平整的新鈔，而且很厚一疊，每一疊有一百張。

接著他說：「我能不能再看一下那個地方的衛星天線照片？」

其餘的採購品都是彈藥，全部都是九毫米口徑子彈。帕拉貝倫，三支槍可以互換使用。不過目前只預先裝填了P7彈匣内的四發，和ＭＰ５彈匣的二十四發，太多會重得拿不動。

他沉默了好一陣子。

「在其他建物裡頭，遠一點而且有隔音設備。」

魏斯伍德說：「這本書大概不能歸在哲學類了。」

沉默了一下。

和上次一樣，他看見一座被大片麥田圍繞的農場、籬笆、被踏平的泥地、豬、雞，和菜園。一棟房子和六間附屬建物、幾輛停靠的車子，和碟形衛星天線、一間發電機棚，有些建物之間隱約有一圈圈電線相連接的痕跡，還有好幾根電話線杆。還有井口裝置，和它的影子。比建築師的藍圖更好，因為那是已經建好、實際存在的東西，而不只是構想。

他說：「多少？」

三支都功能正常。

另外兩件是一對，兩支同型的ＭＰ５Ｋ衝鋒槍，一支給李奇，一支給張。比一般手槍大，但大不了多少，有些左輪還比它長呢。槍柄式握把，加上同式的前握把，短小精悍。很有未來感的設計，極受特種部隊和各地反恐小組喜愛。有單發和全自動模式，全自動模式的連發射速可達到每分鐘九百發。

「可是？」

魏斯伍德的電腦早和圖書已打開並且作業中，那些影像還在他的瀏覽紀錄裡，因此儘管他說這裡的wifi速度很慢，幾秒鐘不到那些照片還是已出現在螢幕上。

她說：「超過二十三萬元。」

「對計畫滿意嗎？」

「那樣的話過個幾週就會因為濕氣而生鏽，廢氣會漏出來，他們恐怕得一天到晚跑排氣管專賣店。如果他們想把它藏起來，應該會把它裝設在牆壁膝蓋高的地方，通過花圃，並且種一些爬藤灌木，例如玫瑰，這就更容易看見了。可是沒有，連個影子都沒看見，他們的網站完全是個幌子。」

一百張百元大鈔是一萬元。

魏斯伍德看一下手錶。很多指針，構造非常繁複的一只不鏽鋼錶。時間是下午五點。他說：「只剩七小時了，我們得吃點東西，餐廳應該還有營業。」

「那雪佛蘭小缸體Ｖ８引擎在哪？」

「你去吧，」李奇說：「我們叫客房服務。時間到了我們會去敲你的門。」

魏斯伍德說：「也許有，只是我們看不見。」

袋子裡有好多疊。

「李奇，過來看一下。」張說。

「所以是哪一棟？」

計畫的剩餘部分是一張採購清單，首先需要一個本州的合法居民，當然，不是真買，只是租用一下。或者該說，在技術上買通他去採買清單上剩餘的所有東西。這些東西大部分都得要有奧克拉荷馬駕照才買得到。最後，旅館的禮賓招待員自告奮勇幫忙，他自認是調停能手，見過世面的人，無疑地他也受到報酬的吸引，他沒有一絲疑慮，現金是真鈔，他也沒犯法，憲法第二修正案保障了他持有和攜帶武器的權利。

光是一疊。

主要物品有三件，沒別的。一開始誘惑太多，他們像進了糖果店的小和*圖*書孩，毫無節制。接著理性讓他們一樣樣刪除，最後就像李奇堅持的，只買需要的，其餘免談。三件都是黑克勒．科赫產品。一支給魏斯伍德的P7手槍，類似海克特的備用槍，只要瞄準然後發射。九毫米口徑，比普通手槍小一點，附有腳踝槍袋，方便藏在他的登山靴裡。

李奇點頭。「有一次我到西德克薩斯，看見他們用汽車引擎驅動灌溉幫浦，那時還是石油比水便宜的年代。普通車的引擎，大概是從廢棄汽車拆下來的吧。他們先澆注一塊水泥板，然後用螺栓把引擎固定在上面，就好像它還在車蓋底下的感覺。他們把它漆成鮮黃色，免得它被曳引機或犁具撞上。可是這東西在戶外很吵，所以沒錯，你會希望在水泥板四周搭幾面牆，還有屋頂，而且也要在牆內鋪一層東西，天花板也要，像吸音材料之類的。」

魏斯伍德說：「自殺套房或許是第二大的那棟，因為得要有臥房、起居室、浴室等等。」

他們把奧迪停在距離旅館四個街區的一個會議中心周邊的車庫，車門沒鎖，鑰匙還插著，然後把槍枝全裝進錢袋，帶回魏斯伍德的房間。一開始他們賣弄了一下，像變魔術那樣一件件慢慢拿出來，像是從帽子變出兔子。先是貝瑞塔，接著葛洛克，接著烏茲，每一樣都得到熱烈歡迎，最後整只袋子被翻開，大批鈔票掉在床單上。

「可是排氣管在哪？」

「你沒事吧？」

李奇將三支槍分開，接著又把它們湊在一起，接著逐一空槍發射，有時用小指，因為他覺得它對細微的機械差異更為敏銳。

魏斯伍德說：「那棟或那棟。」

新計畫擬定的過程十分緩慢、慎重，內容深入且周詳，花了當晚剩餘的和圖書時間、深夜的部分時間，加上次日一整個上午。電腦幫了大忙。計畫包括五個行動任務，所有行動都必須確實同步進行，每個行動都十分棘手，也都有生命危險。不過由於科技進步，以前得耗上好幾天的，如今只花幾小時就能完成。魏斯伍德和張都有筆電，就連李奇都參一腳，用張的手機連上wifi，點擊、捲動的技巧一點都不輸他們。當打電話找人的時間到來，魏斯伍德和張開始忙著打手機，他也用床頭桌上的固定電話幫忙，三人用比以前快十倍的速度把事情敲定。

當天下午他就把東西買齊了，到了這時其他事項也都辦妥了。他們忙著排演、腦力激盪，並且通盤檢討。他們一遍遍探究、質疑，有時重新來過。他們從壞蛋的角度進行演練，仔細檢視他們有哪些對策。他們考量一切可能的意外。萬一下雨？萬一颳龍捲風？最後只剩一件工作，就是李奇得審核所有買來的東西。

加上一小袋從五金商店買來的東西。

「要有電力，以便供應暖氣和空調，還有營造寧靜氣氛的昏暗燈光，或許還有輕音樂，所有能製造居家舒適感的設備。」李奇指著。「這棟？」

「就像以前我們在憲兵隊裡常說的，事前再怎麼計畫，都趕不上臨場的變化。」

「八成錯不了。」

「我們看得見電線，我們看得見電話線，勉強可以。輸電線大約有一吋粗，或許一吋不到。汽車排氣管至少有兩吋粗，或者三吋，你改天看一下車底。由於排氣很熱，因此得用金屬管，而且必須把好幾段焊接起來。可是在哪裡？沒看見有管子連到自殺套房，無論是從哪一棟建物。」

「這計劃野心很大。」他說。

「一切都沒問題吧？」hｔｔps://wwｗ•ｈeｔuｂooｋ.ｃｏｍ.ｃｏm張問他。

另外兩人在他旁邊彎下腰，在他左右兩側，緊挨著肩膀。

李奇看了一下。

「還好。」他說。

李奇說：「有二十三萬元可花用，這就像是再度替五角大廈效力的感覺，咱們大可擬個新計畫。」

沒有排氣管，沒有哪兩棟建物之間連接著比電纜線更粗的線路。

魏斯伍德湊過去，把照片放大，再放大，直到變得粗糙、模糊不清，而且可以看見一格格的像素，大到不能再大。他把它上下左右翻轉，謹慎緩慢地，仔細檢查七棟房子的所有牆面。

李奇說：「姑且假設那棟最大的建築是住家，停放著車子，設有衛星天線的，可是哪一棟建物是自殺套房？」

「而且也需要電力，」魏斯伍德說：「這東西不會整天運轉，只在需要的時候，萬一無法啟動可就尷尬了。因此你需要給那東西加裝電池充電器，永久性的，連著充電監控器。」

他回頭重新上了這段虛擬的旅程，開了二十哩的車子回到農場，停在原來的車位。他分開兩指的指尖，把農場放大到佔滿整個螢幕，上下左右塞滿了。最靠近鐵路的是豬舍，它有很大的頂棚，也許是木造的，前方有一片大約有豬舍六倍大的圍起來的土地，翻攪得稀巴爛，被踩踏得坑坑洞洞，泥濘不堪。另外還有一間比豬舍大一點的穀倉，這兩棟建物沒有電力。發電機棚很容易辨識，它的牆壁會有一條進氣通氣管穿過，屋頂也會有大禮帽造型的排氣孔。像那樣大小的場地必須用柴油發電機。安裝相當費事，會有許多拇指粗的電纜線像蛛網那樣爬出來，垂掛在屋簷和屋簷之間，連到主屋和另外三間建物。

「還好。」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