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非常好喝。」
李奇說：「那我們的咖啡呢？」
「我一滴也不想喝，我只要你回答一個問題，我已經好奇很久了。」
後來李奇承認，如果是跟他同齡的人說那句話，他可能會直接賞他一拳，就在他的話音還沒消散之前。憑什麼要讓一個誠心想打架的傢伙按照他的意思來？可是這是個孩子，惻隱之心要他至少再給他一次機會，所以李奇只是一個字一個字地說：「你會說英語嗎？」
男孩不動。
李奇聳聳肩，從口袋裡掏出了軍隊的證件。很容易弄到，他在這邊也很少會是別的身分，他遞了過去。尼利也一樣。警察把兩人的姓名記在筆記本上，交還證件，很有禮貌。
李奇說：「你剛剛為我作決定了，讓開。」
「你怎麼知道？」
他的口氣就跟黑白電影裡的壞蛋一樣。
李奇說：「真的？」
「我覺得是。」
「因為你的話說錯了，一出口全都混淆了，聽起來你好像是覺得德國還有美國人不能直接走進去，覺得輕鬆自在的酒吧。你一定不是這個意思，你願意的話，我可以教你正確的說法。」
李奇問：「出了什麼事？」
「旅遊。」
「戰爭打輸了有什麼感覺？」
「我們要什麼就能ｈttｐs://ｗwｗ.ｈeｔｕbｏｏｋ.ｃoｍ•ｃoｍ有什麼，他是這麼說的。」
反倒說：「這裡是我們說了算，不是你。美國人的占領期結束了，德國是德國人的。」
他們本來是要逕自走過的，卻被一名警察攔下來，以德語問：「你們住在這條街上嗎？」
警察用英語說：「你們住在這條街上嗎？」
「一。」
「我看見你往窗外看。」
警察說：「麻煩出示證件。」
他說：「謝謝。」
「有嗎？」
「你好像是鐵了心要為這個跟我打是吧？」
「只有瘋子才會一而再再而三做同樣的事，還希望會有不同的結果，你知道。你聽過嗎？現在醫生都這麼說，我覺得是愛因斯坦說的。他是德國人，對吧？仔細想想。」
「你們來多久了？」
男孩說：「我說的就是英語。」
「我不要，可是必要的話，我會做你的生意。」
老人說：「會。」
李奇才數到二就出拳了。理論上是作弊，不過幹嘛不作？第二次機會早沒了。歡迎到現實世界來，小子。一記右直拳，瞄hetｕbｏoｋ.cｏｍ•ｃoｍ準太陽穴，是很有人道精神的一擊，就跟把母牛嚇暈一樣。第二個傢伙就沒這麼幸運了，重量對他不利，他踉蹌撞上了李奇的手肘，撞在眉心，往下跌時絆到了第四個傢伙，讓李奇有時間去對付第三個人，同一隻手肘收回，彎曲，像刀子一樣往下插。對付第四個傢伙選項就多了，而李奇選擇了踢他的胯|下，費力最小，收穫最大。
兩人繼續前進，在五條街後放棄。太多可能的地點了，猜測個人的品味與偏好讓範圍縮小了一些，卻仍然是有太多的選項，根本就無法預測那兩個人會在何處碰面。
他跨過纏在一塊的幾條腿，走進酒吧。櫃台後有個老傢伙，沒有客人。老人可能有七十歲了，跟瑞特克里夫一樣，但是體格差多了，他滿臉皺紋，一頭灰髮，彎腰駝背。
「每個領事館都有？還有？我很懷疑。這次行動只有你跟我，會非常困難，跟你說的一樣，尤其是因為那棟公寓一定有送貨入口，我們一開始就會分散。」
李奇不吭聲。
「這次的行動應該更大才對。」
而在這一刻，美國人就在不到五百碼之外，從一家小型連鎖店租了輛車。這家租車店在一條平行街上，硬是把兩間一樓hetubook.com.com店面併成一間。他想出城，只去幾天，甚至是幾小時。他知道這種反應很不成熟，跟小孩子一樣。我看不到你，你也看不到我。他倒不是擔心，才不。沒有指紋，沒有ＤＮＡ，沒有監視器。她只是個妓|女。警察很快就會放棄調查，他很肯定，可是同時在此逗留也毫無意義。他要駕車到阿姆斯特丹，也許吧。然後再回來，就像墜落，現在也阻止不了了。
男孩向前一步。
「數到三，孩子，讓開。」
「你們的衣著，還有態度，你們這一趟的目的是？」
「德國法律規定你們在正式要求下要證實自己的身分。」
「了解。」李奇說。「可是我還是來了，只是路過，想找杯咖啡喝。我是給你一個台階下，省得你丟臉，省得你的屁股被我踹。」
「一個妓|女被勒死了，在你們抵達之前，祝你們愉快。」
李奇說：「我們得反其道而行，我們得埋伏起來，等候信差回來，再跟蹤他到會面的地點，看他是跟誰見面。可是權衡情況，這麼做會非常困難，在這些街道上跟蹤，技巧得非常高明。再說人也太多，我們需要一支監視專家小組。」
「我們有四個人ｈttps://ｍ.hｅｔubook•coｍ.ｃｏm。」
「德國是德國人的。」
「夜班飛機？」
「現在還有人有監視專家小組嗎？」
李奇和尼利回到飯店，櫃台職員說有位華特曼先生從美國打了兩通電話來，一通在漢堡時間中午十二點，也就是美國東岸的早晨六點。像是有急事。兩人到尼利的房間，因為比較近，從那裡回撥電話。華特曼的人藍德利接了電話，他們都已經上班了。接著華特曼接過電話，說：「你們得回來這裡，他們聽說了更多謠傳，情況完全改觀了。」
李奇說：「你會說英語嗎？」
李奇指著前頭。「我們住在那家飯店。」
酒吧的窗戶有張臉孔出現，瞪著外面看，隨即躲開。
李奇說：「你會講英語嗎？」
尼利說：「沒辦法，我們不能害伊朗人引火燒身。」
「他們只讓德國客人進來，你沒意見嗎？」
「你花了多久時間才算出來的？不，我不是在開玩笑，我是真的很好奇。」
尼利說：「我們可以走了，不是這一間，我們的人進不去。」
「那我這個客人呢？」
警察走掉了，讓他們兩個立在人行道上。
「你應該離開。」
「我相信中情局有。」
「他們怎麼了？」
「我heｔuｂｏｏk.cｏm.ｃoｍ有權選擇客人。」
沒反應。
「我們不插手，只是等待，該等多久就等多久。我們現在只需要看一眼跟他碰面的傢伙。只要我們知道他是誰，就能等之後再逮捕他，而且是從另一個角度。我們可以假裝是從另一條線索追查到他身上的，或是逆向弄出一條真正的線索來，兩種情況都可以看起來和信差無關，伊朗人的情況就不會改變。」
李奇說：「華特曼八成有人。」
「你的咖啡好喝嗎？」
「你認識外面的那些小子。」
「可是他恐怕不是這個意思吧。他會說就連監視公寓都會危及伊朗人，而且他的顧慮沒有錯。很可能得花上整整兩個星期，只要一個小差錯，或是讓他們看見了同一個人兩次，安全屋就曝光了，他們就會猜到原因，我們無能為力。」
「對。」
男孩說：「才不難喝呢，這裡的咖啡很好喝。」
不回應。
「美國來的？」
李奇問：「你覺得明天是屬於你的嗎？」
「反正也可能很難喝。」
兩人往飯店走，在兩條街外看見了四輛警車停在路邊，八名制服員警下了車，挨家挨戶按門鈴，跟大廳中的人說話，再跳到下一個地址，挨家挨戶調查，出事了。
「什麼問題？」
「我們今天早晨到的。」
他說：「我們不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