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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還是緊貼著牆壁，顯然都以為來人會更謹慎些。其中四個就是第一次在酒吧外面的那些人，德國是德國人的。他們的傷勢好了一大半，另外三個跟他們長得差不多，只是還完好無缺，而且平均來說年紀稍大，可能是本領較高強。一個空著兩手，一個拿支球棒，一個拿個破酒瓶，褐色玻璃，參差不平，像一頂迷你王冠，這個傢伙會第一個倒下，李奇決定了。拿球棒的可以等，混戰的時候球棒沒什麼作用，頭四個人不會先上，挨過一次打就會學一次乖，門洞的那個誘餌壓根兒就不會動手，那不是他的工作，所以一開始會是三個一起上。不是什麼大問題，之後呢，誰知道。

尼利說：「你應該把瓶子撿起來的，比球棒好用。」

李奇繼續走。

拿球棒的人先動了，很笨，但也在預計之中。球棒是最大的武器，可以為這次的鬥毆定調，可是倉卒之間卻是廢物，因為誰也無法在衝刺過來時揮擊，貝比．魯斯不行，喬．狄馬喬不行，米奇．曼托不行，就算是顛峰時期的泰德．威廉斯也不行。浪費力氣，但起碼是在執行某種戰術，大概是想用球棒把李奇擊倒，接著是破酒瓶跟上，俯身用力戳，再一扭。也就是說拿酒瓶的傢伙動作會非常快，距離拿球棒的肩膀只有兩步，立刻就可以光榮地痛宰敵人，發揮他所有的動能。ｗww.ｈｅtubｏoｋ.ｃｏm•ｃoｍ

可是第四個傢伙不見了，好像全速衝進了一條晾衣繩裡，好像電影的特效。上一格他還在，下一格就消失了。第三個人趴下了，李奇看到尼利站在他後面，回手一拳，打中了第四人的喉嚨。

說完兩人就離開了，沿著巷子走到馬路上，尼利在前，李奇殿後。兩人站在陽光下，聳聳肩，挺直腰，匆匆回到飯店。

然後在距巷尾三步處拔腿奔跑衝進院子，速度很快一路衝到中央，再來個急停後轉。

這時，李奇腦子裡的時鐘告訴他戰鬥花費了四秒多一點的時間，門洞那個誘餌仍然緊貼著牆，打架不是他的工作。第一間酒吧外的那塊牛肉，四個面笨重地行動了起來，四人從隱藏的位hetubook.com.com置散開，胡亂占了位置，沒有規律，也沒有原因，就只是隨機亂站。這倒成了問題，頭兩個會很容易，第三個也不難，可是第四個就麻煩了，李奇看得出來，時間、空間、動作，就像天文學。像星球在碰撞的路徑上。軌道、角度、相對速度。第四個人會在第三個倒下之前欺進，沒有別的可能，就在他們移動的動力中心上。除了一、二、三之外沒有合理的順序，無論是從哪裡著手。

李奇決定要奪下球棒。

門洞誘餌舉高了兩隻手。

那還用說，他撲向了頭兩個人，球棒像拳頭一樣，一、二，額頭，反手再來，事前想好，對準第三個人，動作快速、省力、優雅，但是第四個傢伙太早欺近，果然不出他所料，就差個半步，瞎貓碰上死耗子，在球棒能再次揮舞之前衝了上來。

李奇側身閃開了球棒男，正面直擊拿酒瓶的，兩個大塊頭以高速碰撞，就像高速公路上的車禍。李奇眼中只有酒瓶，酒瓶向外，握在那人的右手上，朝他的臉慌慌張張地刺過來，所以只需要抓準時間，比打棒球還輕鬆。李奇左前臂向上橫掃，看似慌亂地趕走一隻黃hetubook.com.com蜂，卻命中那傢伙的右臂，酒瓶的軌線向上翹，越過了李奇的左肩，沒傷著他半根寒毛，卻給了李奇時間與空間曲起右肘，砸中那人的臉，這一擊的動能多少像是讓那傢伙的口腔裡像有炸藥爆炸，他飛快倒地。李奇一個轉身，踩住酒瓶，不讓任何人再利用，接著他倒退逼向持球棒的人，那人在李奇後面亂轉。

那人兩腳穩穩踩地，重心放低，球棒向後，位置很低，比較像是揮擊網球而不是棒球，像是預備要來個雙手握拍反手接球，或是打高爾夫來個深遠的開球。他整個動量向後仰，再後，再後，等李奇進入射程之後再扣扳機，所以又是抓準時間的問題。要躲開球棒唯一的辦法就是提前進入揮舞範圍，最理想的時間點是在揮棒動作開始之前，也就是大約在一呎之内，那時力道仍又弱又慢，打中也只是像輕輕撞到側面，像是半夜走路撞上欄杆。提早進入需要瞬間加速，對一個像李奇這麼魁梧的人來說並不容易，卻是在這種情況下最自然的反應。因為動機，因為差別在於輕輕的一撞和大腿骨或胳臂或肋骨斷掉，李奇瞬間爆發，向那傢伙衝過去，進入了https://www.hetubook.com.com球棒揮出的三吋範圍之內，讓他有時間抓住棒身，用力一抽，就奪下了球棒，同時用上另一手，把棒端當來福槍托，往那傢伙的頭上招呼，猛然的一截就等於是一記重拳。

所以李奇後悔跟尼利約了整整兩分鐘，他仍然有一分五十五秒，沒有合邏輯的存活辦法，面對的是一心想復仇的敵人。他應該要聽她的，這麼一來她就會在確定他的注意力集中在前方時立刻進入巷子，也就是說她會在巷口的陰影中埋伏監視，跟他一樣立刻評估情況，隨時可以插手，給第四個傢伙好看。

說不定她沒聽他的命令。

李奇繼續走，轉進巷子。巷子大約三呎寬，很像廉價公寓裡的骯髒走道。前頭有塊三角形的光區，是早晨的色調，砂岩色，沒有人。他們會平貼在牆上，埋伏在巷子口兩側。

李奇走向誘餌，說：「去跟你的頭兒說不要再浪費我的時間了，叫他自己出來見我，一對一。我會陪他出去走一走，我們會交換個人觀點。」

那傢伙應聲側倒，李奇猛一踅身，尋找下一個目標，而他也沒失望，第三個人立刻衝了過來，高舉著雙手，彷彿是想要擒抱住他。李奇反方向揮舞球棒，ｈｅtubooｋ•ｃｏm•cｏm像是打擊很差的人手忙腳亂想揮中快速球，絕對是揮棒落空，只不過第三個傢伙比棒球要大多了，所以瞄得準不準並不是必要的條件。只要是頭和胸膛之間的區塊都是靶心。手肘、上臂、脖子、腦袋瓜，或是四個地方全包了，而結果還真是全壘打。那人舉起一臂保護頭部，球棒就擊中了他的手肘，以及他的三頭肌。衝擊力道帶動他的上臂骨頭砸向他的下巴，就是頸子連接頭顱的地方。他跪倒在地，卻仍然挺著，所以李奇再次揮棒，這次用的是右手，可能最多也就是像在七月四日的野餐上擊出一支高飛球，但是用來對付人體卻是遠遠足夠了。那傢伙側身搖晃，隨即面朝下摔了下去。

可是動能也是雙向的。

李奇走進陰影裡，手指摸著兩側的石牆，讓自己走在中間。他的足聲很大，奇怪的吱嘎迴聲先是彈在牆壁間，然後是屋頂上。前頭仍舊一樣，晨光，上漆的水泥。肉色、明亮乾淨，腳下是磚塊，像人行道，沒有阻礙，沒有水井或是幫浦，完全是一九五〇年代的現代化。

李奇說：「多謝了，上士。」

八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