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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存在的任務

作者:李查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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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三十七

現在他過街到一家檔次中等的土耳其咖啡店,去使用牆上的電話。他有一大堆零錢,幾乎可以肯定會浪費掉,因為現在還太早,可是他突然緊張了起來。那個穿牛仔外套的人讓他不舒服,瞪著他看,好像他知道。
李奇不作聲。
德瑞姆勒從四樓辦公室打電話,接到他電話的人再打電話,就跟瀑布一樣沖過社會的某一塊,交易完成的地方,人人都知道某某人能夠讓價格再便宜一點,人人都知道誰的勢大誰的勢弱。接著回電傳回來,像是聲納傳回遠遠的一聲砰,而共識就圍著一個死也不會承認的人產生了,因為它根源自失敗。那個人買下了聖喬治南邊的碼頭土地,打算賣掉蓋公寓,可是創立漢堡市的人卻轉而開發聖保利,這個人賠上了一切,只剩下一堆破敗的倉庫,而且他付的買價還高出了市場價格,害他非常沒面子。
還是沒有人。
難道不是?
卻合邏輯。
此時此刻,懷利就在九樓底下,在大廳裡,尚未接近電梯。他立在中央,半轉頭,看著停在路邊的汽車。他很懂汽車,他曾是中間人。別人偷車,他來銷贓,主要是賣到墨西哥,有時銷往加勒比海。他很懂得估價。這個市場對價格非常敏感,就跟別的市場一樣。路邊的汽車是輛賓士,三、四年了,保養得不錯,而且非常乾淨。可是外表光鮮,裡面卻磨損了,跑了不少里程行李廂蓋上有天線,像計程車或是市內接送車。不過它不是計程車或市內接送車,沒有燈號,沒有計費表。如果是市内接送車,又太舊了,不會是什麼高檔服務。要是賣給低價位服務的二手車,就會貼滿了貼紙和電話號碼。
沒有動靜。尼利再按一次。李奇聽見屋內有柔和的樂聲,輕柔、悠揚、從容不迫。
他是隱形的。
但是不急,他心裡想,等會兒再說,只是以防萬一。警察很可能在他的樓層,機率是十五分之一,他不想扯上什麼證人筆錄,他能說什麼?他根本就不認識鄰居,可是警方會覺得怪和*圖*書異。所以他轉個身,走出了大廳,走向通往水邊的步道,經過了另一棟大樓,走在最後兩棟之間,來到船塢保留區的起重機底下,坐在長椅上,向另一邊滑,直滑到能清楚看見他來的那條路為止。大約三百碼。汽車成了一個點,所以相反方向的他也是,他等候著。
到處都沒人。
「阿根廷。」李奇說。「他要買牧場,一定有一千平方哩,他在火車站換披索,他要去南美。」
「他可能付現金。」李奇說。「迴避紀錄,他也可能竊占別人的倉庫。」
他撥到蘇黎世,給了他的密碼。
他說:「多謝你的幫忙,等時機成熟了,我們不會忘記你的服務的。」
「是要足智多謀、自立自強,美國人的方法。」
沒有動靜。
李奇環顧一圈,然後北、南、東、西筆直看過去,越過起重機,看入原本是扇形開展的地區,先是整齊的都會公園,再來是荒廢的土地,一定跟他昨晚從另一側看見的扇形一樣,要是他心中的地圖沒搞錯的話。在方形金屬橋那一邊,他折返的那裡,他記得月光映在漆黑的水面上。
他們走回去賓士車停車處。監視車輛抵達了,很不錯的一輛,輕易就能混入車群。四人坐上了賓士,離開了公寓區,繞過新圓環,回到四處是高高的磚樓的十字路口。他們右轉,上了李奇知道的路,經過一片水域,可能是深水碼頭或是盆地,然後再右轉,走上了狹窄的鵝卵石路,可以通往李奇在月光下看見的方形金屬橋。
古利茲曼在繩索廠和製帆廠之間的空地掉頭,又開車通過了方形金屬橋。
他們在公寓裡爭辯,是否要等懷利回來,可是辛克萊說聽過漢斯沃茲的證詞之後,遊戲就改變了,現在的當務之急是那輛長軸距高車頂的廂型貨車,而不是懷利本人。他現在排在第二位。所以古利茲曼用懷利的電話,從市長辦公室攔劫了一個監視單位,反正市hetubook.com•com長辦公室也已經驚慌初定了,那人說他可以在五分鐘之後到懷利的公寓大樓外就位,所以他們盡可能把公寓恢復原狀,怎麼下來的就怎麼再下去,原因仍然一樣。同時搭兩部電梯,一人走樓梯。
他站起來走掉了,腳步很慢,像個無憂無慮的人,一直走到視線範圍之外,才加快步伐。
一點回應也沒有。
這個時候懷利正在兩哩之外,朝相反向快步行進,隨後搭上公車。他的心頭浮現一種非常奇怪的感覺,不能說是害怕,而是更強烈的感覺。他看著四個小斑點從公寓大樓出來,站在汽車旁,然後竟然朝他這邊走來,速度緩慢,卻不懷好意。經過了隔壁的大樓,繼續前進,斑點慢慢變得清楚。兩男兩女,好像在瞪著他,好像他們知道了,不是女的太矮小就是男的太高大。一個穿灰色,其他人卡其色,遠遠地看,不過是指甲蓋那麼小的一塊顏色,可是形狀卻四四方方的,像李維牛仔外套,跟他的一樣。其中一人他見過,不久之前,從公車上看到的,在公園裡,跟酒吧裡的兩個笨蛋。
李奇說:「他不會想把車停在城的另一邊,他想停在附近,這些天橋能幫他脫身,他在步行的距離內有一百處廢棄的倉庫,說不定是一千間。我敢賭有一半都沒有業主,他可以直接把車子開進去,換掉門鎖,那地方就是他的了。」
「我還是查一查,說不定會有異常活動的報告,我們不能隨便挑一區,這裡太大了。」
李奇說:「你確定?」
古利茲曼說:「我們需要搜查令。」
「我們需要一輛車監視橋樑。」李奇說。「那是基本功課,那道橋是唯一的出入口,他沒辦法從別條路開車到港口。」
尼利打開櫥櫃,檢查洗碗機,拉開抽屜,又伸手到回收桶裡,拉出一支細頸黑瓶。清洗過,空空的。暗金色的標籤,香檳王。接著她檢查垃圾。麵包屑、果皮、咖啡渣。以及和圖書一件染血的襯衫,灑上鮮血的長褲,一份紅色檔案。硬紙板覆上聚乙烯,内有四環,預先打好洞的紙張上寫滿了一行行的代碼,共有五欄。
橋那端是失落的文明的殘跡。裝卸區,十九世紀風格。鵝卵石街道寬得足以讓幾組馬拉的鐵輪緣平板拖車通過,還有樣式與尺寸非常古老的棚屋和倉庫,有些已崩塌,有些也撐不了太久。牆壁外凸,排水溝裡長了小樹。到處有橫街,就像是城市中的城市,要搜查的地方太多了。
不用說,他需要他的袋子,還有他的地圖,他打算把地圖裱起來,掛在石壁爐的上方,在一個大房間裡,天花板像大教堂那麼高,正是它最適當的位置。它在感情上的價值就有那麼大,它讓他熬過了許多的漫漫長夜,是他的靈感,他不能就這麼丟下不管。袋子裡的東西若是需要他可以再買,那只是小事一樁。不過他又得把披索換回馬克,有點討厭。可是他說什麼都不能把地圖撂下。別的不說,那是一條線索,以鉛筆圈出的方塊,被他的指尖反覆摩挲,他為了更不起眼的理由就把那個妓|女殺了,所以他非得去拿地圖不可。
「還沒有,先生。」對方回答道。
「前面這邊像是都會公園。」古利茲曼說。「再過去就還沒開發。」
古利茲曼說:「我大概可以請交通科的幫忙,飯店停車場案沒有動用他們。我相信穆勒副隊長會願意幫我們一個忙。」
而且不是接送車,因為司機的座位向後推擠到了乘客座。沒有哪對晚上約會的情侶能受得了。是警車,不是普通的刑警開的,而是警長,或是隊長。為什麼?絕不會是衝著他來的。他是隱形人,這點他有把握,那麼會是誰呢?這一區有將近兩百間公寓,免不了會住著壞蛋。在新德國,數據上是肯定的。
辛克萊從臥室回來。
不可能。
「可他是美國人,我們也是美國人,我們就用美國人的方法吧。」
他們搜查了一個一個房間,先是視線定在瞄準具之上匆匆環視左右,接著是較慢https://www.hetubook.com.com的細心搜索。
他說:「那邊是什麼地方?」
「他收拾了一個袋子。」她說。「仍放在衣櫃裡,他還沒出城。」
古利茲曼說:「市長辦公室還沒放我的人。」
「你們也需要搜查令,我在電影裡看過,你們有修正案。」
四人聚在廚房裡,流理台上有折疊的地圖,大比例,畫得很詳盡。是某個國家的中央地區。左邊是海,右邊是海,一塊正方形被手指摸得油膩膩的,右上角是布宜諾斯艾利斯。
「我沒辦法弄兩個。」
古利茲曼說:「我可以查租賃紀錄,找凱波納這個名字。」
但還不夠,最遠的雕像一過就是雜草破碑以及一簇簇彎腰駝背的老建築。那邊的天橋是舊鐵橋,一派慘淡氣象,一畝又一畝。
「在德國是必須的。」
不少能藏一輛長軸距廂型貨車的地方。
那人跟德瑞姆勒說了倉庫的地點。德瑞姆勒知道那個地方,他知道那座四四方方的橋。他心想:你真的相信他們會在那裡蓋公寓?難怪你會破產。
裡面沒人。
「你不是弄出了一個來。」
廢棄的土地。
延伸得很遠。
一點聲響也沒有。
「這樣才說得通,這裡很方便,時機一到,開車到港口也用不了多久時間。」
他們走到人行道上,左邊是步道通往水邊。李奇看見遠處有一架舊起重機,重新漆上了黑色和金色,像隻古老的肉食動物一樣哈著腰。起重機底下有張公園長椅,好像有個人坐在上頭,太遠了看不清,只是一個小點。起重機過去是天橋,通向另一處碼頭,那兒又有兩具起重機,像是伸展著枝枒的樹。
他說:「我們應該過去看一看。」
可是德瑞姆勒是個領袖,也跟所有的領袖一樣有個人魅力,所以他打電話給那個人,問他情由,在五分鐘的閃爍其詞與推拖宕延之後,他得到了他要的答案,因為一切都是現金交易。倉庫那傢伙在藏錢,他的債主緊盯著他的銀行帳戶,可是他需要能流通的金錢,所以他沒有多問,https://www.hetubook•com•com懷利七個月前出現,兩人碰面。懷利戴著紅色棒球帽,縮著下巴,掏出幾捲現金。他很不耐煩,好像時鐘滴答響,他有急事得辦,他付的租金多過了一般行情,而且他一點也不猶豫。
鍵盤啪噠響。
他問:「我的戶頭今天有存款進來嗎?」
「跟他說德語。」李奇說。「他的英語很爛。」
老舊的建築。
「幹嘛?要買東西啊?還是要還錢給誰?」
四個齊步前進,配合古利茲曼的步伐,而他走得很慢。他們經過了下一棟建築,繼續前進,遠處長椅上的小點站了起來,邁步走開。休息時間結束了,該回去工作了。四人繼續走,走在最後兩棟建築之間,朝舊碼頭起重機前進。再過去,天橋跨越到另一處碼頭,然後是兩座橋,一朝左一朝右,通往另外兩個碼頭,每個都修復得不一樣,雕像不同,像是同一間博物館中不同的房間。從這些碼頭開始,橋樑的數量加倍,左邊兩座,右邊兩座,如箕張的手指,碼頭是巨形花崗岩建築,老舊漆黑泥濘,橋樑卻新穎輕盈,銜接另外兩座橋,再銜接四座橋,向前延伸,頗富奇趣。像迷宮,又不是很像,漢堡市可花了不少錢。
尼利跟辛克萊要信用卡,拿到了一張政府發的運通卡,她側身立在懷利的門邊,背對著樞鈕,靠内的手握著門把,靠外的手拿著信用卡,只用指尖捏著。她以肩膀去頂門,並且使勁去拉門把,抵住樞鈕可能會有的額外壓縮,再把信用卡插入門框,碰到鎖舌,一拍一捺,肩膀一推,門就開了一條細縫,再將門把往下壓個一度,門縫就變得更大,她試了各種的組合,最後門鎖嗒一聲,門開了。而她立刻蹲低,因為她知道李奇會瞄準任何站在門後的人的重心。
一陣停頓。
「那是舒洛帕的。」古利茲曼說。「那就是我需要的證據。」
辛克萊說:「我們會在那兒找到車嗎?」
「還有信用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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