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
「同意。」李奇說。
尼利說：「我來。」
取消。
最好還是倒車出去。換一個方向，小心地倒退，深入棚子中央，盡可能深入，然後掉頭，從倉庫逃出去，從最近的一扇敞開的門出去，跟胡波開進來的方式一樣。
那人沒再出來。一分鐘過去，兩分鐘過去。要是他聽見了，就會出來。這是人性，他會抄起槍，帶著人立刻再出來。
「第一要務是廂型車，不是人員。」
歐洛茲科和胡波緩緩朝他們的藍色歐寶走去，坐上車，行駛到能夠看見隱藏空間的地方車身歪斜，擔任支援，卻不會妨礙了尼利的倒車計畫。他們留給她空間把貨車開到歐寶的旁邊，然後她會把方向盤打到底，在他們的前方轉彎，揚長而去，他們會一樣急轉彎，緊跟在後。
李奇等待著。
「乾脆俐落。」他說。「也不離譜。弄得像平常的作業一樣，貨車開進來，現在又要開出去了。」
他緊盯了一會兒。
他沒聽見。
李奇大喊：「胡波，上車。」
相反方向有十來名工人盯著他和-圖-書們看。一整票人了，仍然是散亂的箭形。五十碼外，腳步挪近。
李奇瞧了瞧另一邊。仍有四名工人在看。
「貨車裡應該要有十枚炸彈。」李奇說。「可是我只數到九枚。」
尼利說：「怎麼了？」
這時有六個工人在看了，他們上前了一步，形成了鬆散的箭頭。最近的傢伙在六十碼外，被距離和噪音隔絕開，卻瞪著大眼。
李奇抽身檢查另一邊。又有兩名工人駐足瞪眼。他退回到歐洛茲科和尼利等待的地方，胡波也來了。李奇把發現告訴了他們，他們自己去看了一遍，一次一個，只用一隻眼睛。歐洛茲科退回來，說：「辦公室一定有兩個房間那麼深，他們一定是在裡間。」
「要是他們聽見了引擎聲，就會衝到妳那邊，所以妳需要掩護。可是不從乘客座掩護，妳的臉可能會被射到。我走在死角那邊，等妳不倒車了，我就會跳上來，然後妳向前開，胡波和歐洛茲科會跳進貨車後面。」
轟隆，吱嘎，鏘啷。
他打住。
媽的。
辦公室的人從窗戶向外望。
「那就去把它偷回來，馬和-圖-書上動手，我們有鑰匙。趁著主人在裡面看球賽，加速衝到馬路上。」
他走近了一步。
她爬到乘客座上，打開門下車，順著塗鴉的車身跟著他退回安全處。
李奇又一次大喊，這次更大聲。「胡波，安全了。」
他檢查貨車，再檢查貨車的後方空地。
所以胡波去了。他從角落檢查，一隻眼睛，非常謹慎，然後走入隱藏區。李奇填補了他的位置，一隻眼睛，看著他走到後門。他太矮了，貨車底板的高度再加上兩呎高的背包，表示他只能仰頭看到第一排。
李奇把鑰匙交給了尼利。
「九枚炸彈。」他說。「密碼本也不見了。」
李奇大喊：「安全了，胡波。」
「我打算倒車的速度你走路跟不上，這些是傘兵武器，禁得起一點碰撞。坐在乘客座上，就是千萬別射到我的臉，並不困難。」
現在。
房間裡的人動了，他在找東西，每張辦公桌挨個尋找，拉開抽屜，伸進一隻胖手指，再換下一個。他是條龐然大漢，挺厲害的樣子。
隨即轉身走開，又到了很裡面的角落，還穿過了門，和-圖-書進入隱藏的裡間。
歐洛茲科和胡波也下車過來了。
李奇點頭。有一次他在陸軍的戰鬥學校輪值，最狠的教官喜歡說最上等的戰鬥就是不用打的戰鬥，沒有失敗的風險，沒有受傷的風險。儘管機會渺茫或是壓根兒不可能。再說在這件事上還牽扯到政治。要是貨車就這麼消失了，誰能說它存在過？否認向來是上策，也符合說法。什麼箱子？
胡波和李奇之前沒見過，所以李奇很確定胡波不會說，歐洛茲科也不會。被舊世界的禮貌束縛了。會說的人是尼利。她會組合十來種不同的理論，從返回巴西的船隻開始，或是馳向柏林的卡車，最後不是成功解決了，就是爆炸和大火球，一百萬人死亡。一切都端賴一個關鍵的問題。
看不見有人。也沒有守衛。
他說：「去吧。」
李奇說：「也可能出去吃披薩喝啤酒了。幹嘛叫人守著一堆錫罐子？他們不知道搶到了什麼。」
沒有回應。
「我們來套用雙人責任制。」他說。「基本的核武安全保障，應該胡波去，他壓根兒不認識我，他仍然是沒有偏見的旁觀者。」
這時七十碼外有四名工人駐足瞪眼。
而和_圖_書她會問。
他希望喊聲能讓胡波聽見，而不讓另一人聽見，胡波愣了不到一秒的時間，旋即兩手按住貨車底板，爬進車裡，躲在背包的後面。
他吸引了尼利在後照鏡中的目光，做出割喉的動作。
而顯然最吵鬧的一個步驟就是拉起倉庫門，那是由電子馬達操作的，有兩條鐵鍊，又長又慢，還得完全打開。廂型車的車頂很高，大概三十秒，一路向上喀喀嘎嘎響個沒完，非常有特色的聲響，簡直就像在報紙上登廣告，他們立刻就會跑來。
忽然李奇看見辦公室角落有個人，在右邊，非常裡面，跟李奇的位置正好是對角線，也就是說那傢伙看不見胡波。暫時如此，角度不對，被貨車的一角擋住了。
貨車在裡面。李奇從盒子山脈的最後一個轉角看，只用一隻眼，他看見了廂型貨車，不再是白色的，而是噴上了塗鴉，字母跟氣球一樣，Ｗ和Ｈ，Ｓ和Ｌ。車頭朝外，後門捲起。車內是結實的帆布袋，到處是背帶，加了厚墊，圓形的，迷彩，仍然暗沉強韌，從沒見過天日。
她說：「你確定你沒數錯？」
胡波的頭從後車廂探出來，隨即往下跳，彈跳而起，走回https://m.hetubook.com.com安全處。
他拉扯吊帶，門輕輕地慢慢地順利地向下降，尼龍軸承呼嚕轉。一呎，一呎半，兩呎。
噪音很大。轟隆聲，吱嘎聲，喀喀聲，鏘啷聲，嗶嗶聲。
他露出笑容。
貨車的左邊是一面窗戶牆，後面是空蕩的大辦公室，右邊是盒子山脈的後壁。貨車兩側約莫有三呎寬的空間，一點也不狹仄，靠近之後這一區感覺寬綽得很。
那人移動，走過了一張桌子。
胡波後退，踮起腳尖。
尼利查看了視界，深吸一口氣，走入隱藏的空間。李奇尾隨。她順著貨車的死角走向乘客座的門，李奇停在後門邊，盯著辦公室窗子。她試了試乘客座的門，沒鎖，於是她用力拉開，爬上去，坐到駕駛座上。李奇伸長手臂，抓住了吊帶，把門一吋吋往下拉。這些是傘兵武器，禁得起一點碰撞。或許如此，不過他可不想讓炸彈在急轉彎時掉出來，他可不想讓炸彈在漢堡的某條街角翻滾彈跳。
李奇說：「好，動手，誰想開車？」
這下子角度對了。
他探頭看轉角外，最後一次，兩隻眼睛。窗戶，空蕩蕩的。貨車，靜靜候著。什麼也沒有，沒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