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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狂笑了起來,我就知道他一定聽得懂這個笑話。「安迪不跟妳一起去嗎?」
「波頓先生,我不是他們心目中的好女兒,我讓他們覺得不自在。」
他揚起眉,表示他想聽我進一步的解釋。
他清了清喉嚨,「我聽說妳這個週末和安迪.麥卡錫出去了。」
「安迪『不懂』我為什麼在找不到邀請函的時候,要把他的地方整個翻過來找一遍。」
「妳要參加星期五的化裝舞會嗎?」他察覺到了不佳的氣氛。
他瞪大了眼睛,是高興?還是難過?「哇,珊蒂,恭喜囉!妳成功了!」他走過來抱住我,我們緊緊相擁,抱得稍微久了一點。
「所以呢?」
「我的襪子有成雙成對的嗎?」
我直視著他的雙眼。我們還在談我
m•hetubook•com.com的爸媽嗎?「我盡量。」「妳自己也知道,妳是不可能把所有問題都丟在利特里姆郡的。」他溫柔地說。
「好啦,跟我說嘛。」他輕聲說。
「哈囉,波頓先生。」打從我們第一次見面起,每次他走進這間小辦公室,我都是這樣和他打招呼。他仍然年輕帥氣,我也依然愛他全身上下每一吋。
「珊蒂,他們一直都很支持妳。」
「我知道,不過我會離開那些知道我有問題的人。」
「名師出高徒嘛。」我勉強擠出笑容。
「珊蒂,妳沒有喪失理智,所以,妳將來是警察了。」他的笑容有點不安。
他看著我的神情,讓我再度懷疑我們是否還在談論我爸媽,我只得環顧房間和-圖-書四周。他知道我的一切,毫無保留的一切,我也感覺得到他的一切。雖然利特里姆的每個女生都在倒追他,但他現在依然保持單身獨居。他每個星期都在提醒我要接受現實,繼續過日子,但如果真要說有誰為了等待某件事或某個人而讓生活停滯不前,那個人就是他。
他煩躁地抹了抹臉,讓我們之間陷入一片靜默。我們兩個都擅於保持沉默。四年來,我在諮商時一直都對他言無不盡,但現在我們說的每個字,愈來愈不像是在討論平常讓我煩心的事情。
「可惜我們的花紋不一樣,葛雷格利,不然我們一定是很相配的一對。」我難過地說。我希望他能對我說,即使我們花色不同,也是最相配的一對,但我想
hetubook.com.com他也同意我說的話,因為我只能看著他開車離去。
這是我們的最後一次諮商,但我卻什麼也想不到。他還是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一隻襪子。」
往後的日子,我和更多不同花色的人在一起之後,更明白葛雷格利和我確實是最相配的一對,但就在我追求人生中各種難題的答案時,卻錯過了近在眼前的明顯答案。
聽到我對他的稱呼,他明白我刻意在我們之間築起一道圍牆,因此對我翻了個白眼。「他們只希望妳做自己就好,這點妳也明白。妳不必以自己為恥,他們愛的是妳現在的樣子。」
在我就讀聖瑪莉中學期間,每星期都和波頓先生見面。學校在暑假仍對外開放,供鎮上居民舉行暑期活動之用,因此這段期間我們hetubook.com.com也繼續見面。我最後一次和他見面時剛滿十八歲。我在前一年已經拿到結業證書,和他見面的當天早上也知道自己考上警隊,再過幾個月我就要搬到科克市,在坦普莫爾受訓。
「妳打算偶爾回來看看嗎?」
「妳要離開他們一定很難過。」
「妳想那張邀請函在哪裡?」
「不是,」他笑著說,「至少我知道有人會好好保護我們。妳一定把犯人追問到死。」
「這樣是最好的。」我扭過頭說。
「你在擔心我們國家的未來嗎?」
結果,波頓先生也參加了週五晚上的化裝舞會,還打扮成一隻襪子,我大笑了起來。當晚他開車送我回家,我們不發一語地靜靜坐著,經過了這麼多年的談話,我們兩個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在我家外面,他靠和圖書了過來,飢渴地吻著我的雙唇,這一吻又深又長,就像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妳爸媽怎麼說?」
「珊蒂,我已經說過幾百次了,不要叫我波頓先生。妳這樣叫,好像我是個老頭子。」
「那妳就是個老太婆了。」他輕鬆地回道,接著我們兩人沉默了一會兒。「所以,」他又恢復正經八百的樣子了,「妳這個星期在想什麼?」
「和我的理智一起,加入其他失物的行列了。」我疲憊地揉著雙眼。
「要啊。」我笑著回答,「打扮成別的東西走出去,我想不出還有什麼更好的方法跟這裡道別了。」
「那妳要打扮成什麼?」
「有多盡量?」
我聳聳肩。
「你確實是個老頭啊。」我譏笑他。
「我今天接到通知,我考上警隊了。」
「他們還不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