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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妳身邊90天

作者:西西莉雅.艾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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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分鐘又三十八秒後,伊莉莎白喚盧克去吃晚飯。我的肚子咕嚕直叫,我真的很期待披薩,跟在盧克背後走過狹長的前廳,進入廚房,順便瞄了瞄路過的每個房間。屋子相當安靜,我們的腳步敲出回音。每個房間都漆成白色或米色,乾淨無瑕,我開始緊張自己會吃得一團亂,我可不想這麼做。就我所見,不只是孩子,這裡沒有任何人生活的痕跡,屋裡沒有你能稱為家的感覺。
伊莉莎白嘆了口氣,將盤中食物殘渣倒進垃圾桶前她檢查了一下,看盧克有沒有把披薩跟橄欖丟進去——沒有。盧克平常的胃口不大,光是吃掉一大片披薩就很了不起了,更別說是兩片,她猜想再過幾個星期就會在某個櫥櫃深處找到發霉的披薩。要是他真的吃了那麼多,他會吐一整晚,伊莉莎白就得清理善後。又來了。
她感覺到一陣寒顫。一點都不好玩,她甩上洗碗機的門,懶得回外甥的話。為什麼他這回就不能讓她好過一些呢?
伊莉莎白揚起眉,對自己緊張地笑了笑。盧克什麼時候成了橄欖專家?他一定是在學校學到的,他記這種東西記得很快。盧克停頓了會兒,聽另外一端的聲音。「嗯,伊凡也等不及要跟你見面了。」
柯姆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答道:「是我。」
伊莉莎白也笑了笑。即使橄欖自己走到父親面前,向他自我介紹,他也認不出那到底是啥。他對這種「高級的」食物沒有半點興趣,稻米是他手邊最具異國風情的作物,即使如此,他還是抱怨米粒太小了,他寧可吃「剁碎的馬鈴薯」。
「我沒說啊。」盧克皺眉。
「盧克?」
「我知道,可是她也不能待在這裡。她會惹盧克不開心。」
「為什麼?」
「盧克,別客氣。」
伊莉莎白聽到他說謝謝,他知道。
伊莉莎白快步走回廚房,盧克正伸手探向架子。
柯姆感傷地對她笑了笑。「伊莉莎白,她被逮捕了。」
伊莉莎白心底的火又燒了起來。「盧克,別再玩了,可以嗎?我們已經玩了一整個午餐時間,現在你不用繼續假裝了,好嗎?」
「那個孩子還沒有了解她到會不開心的程度啦。她有一半的時間忘記自己曾經生下他,妳知道的,妳不能把他全部攬在身上。」
「可是我還沒說謝謝啊。」
「你在做什麼?」她一邊發問,一邊在抽屜裡翻找某樣東西。
「外公,是橄欖。」停頓。
柯姆低頭凝視地面,踢開腳邊的小石頭。「對。她現在不只是傷害自己,她會對其他人造成危險。」
說真的,要不是我的肚子叫囂著催促我吃東西,我絕對不會坐下來。我知道伊莉莎白會氣炸,不過如果我狼吞虎嚥吃得夠快,說不定可以在她回來之前吃完,她根本不會知道。「要加一點橄欖嗎?」盧克用衣袖抹抹沾上臉頰的蕃茄醬。
盧克看了看空盤,又盯著伊莉莎白,露出看著瘋子般的表情,而後咬下他自己的披薩。
「可是車不是偷來的。」伊莉莎白說得有些結巴,「我告訴她可以——」
他乖乖聽外公從線路另一端跟他說話。
父親沉默片刻,責難道:「她活該。這次的經驗對她有好處。」他立和-圖-書刻換了個話題,「妳今天怎麼沒去工作?上帝只希望我們在星期日休息。」
「哦,妳妹妹回到活人的世界了,又跑到外頭想把牛推來推去。叫小盧克星期一帶他的新朋友來,我們要讓他看看農場。」
「重點就在這裡。今天對我的工作來說真的很——」
「我看這事就交給妳了。」柯姆溫和地說道,戴好警帽,沿著卵石車道往外走。
「盧克,我說過了,是『可以再說一次嗎』,不是『呃』。」
柯姆輕笑一聲。「我們派了兩個人制住她。」
「她要接受怎樣的懲罰?」她覺得反胃。
柯姆的語氣更加感傷了。「已經決定了。現在已經不能更改了。」
「別擔心,伊莉莎白,我會全部吃下去。」我咬了一大口。我不敢面對再也沒辦法跟盧克還有他阿姨吃飯的結局。她擁有悲傷的雙眼,悲傷的棕色雙眼,我深信只要把披薩吃得一乾二淨就可以逗樂她。我吃得飛快。
「要說『是』。」她糾正他。「那個盤子上的披薩怎麼了?」
停頓。
「ㄍㄢˇ——ㄌㄢˇ——」他清楚地拼出這個字。
「沒有什麼損害。」柯姆看著她的舉動。
停頓。
伊莉莎白突然坐直,抖抖肩膀,把運動服上衣的拉鍊拉得更高一些。於是他知道她感覺得到他的呼息。
「嗯?」伊莉莎白挑起眉。「他說什麼?」
「伊凡要坐哪兒?」
「伊凡吃掉了。」
「該死!」伊莉莎白咒罵。「逮捕她的人是誰?」她啃起指甲。
伊莉莎白嘆息。「一點都不好笑。跟你說,我妹妹也是你的女兒。」
我可不是在抱怨喔,獲邀共進午餐確實很棒,只是大人絕對不會在我的盤子上放置跟其他人一樣多的食物,份量連一半都不到,他們每次都說:「哦,我相信伊凡今天不怎麼餓。」之類的話。你想想,他們怎麼知道?他們連問都沒有問過我耶。我的位置多半夾在那時最要好的朋友跟惹人厭的哥哥姊姊之間,那些傢伙會趁沒人注意的時候偷我的食物。
「我說別客氣。」
「起司蕃茄披薩,不過伊凡喜歡加橄欖。」
「他就站在妳旁邊啊。」
屋裡電話鈴聲大作,伊莉莎白的心沉得更底了。她離開門廊,緩緩轉身走進屋內,她走到門邊時,鈴聲停了,她看到盧克坐在樓梯台階上,將話筒按在耳邊。她靠上木頭門框,環起雙臂,就這樣注視著他,小小的微笑爬上她的臉龐。他長大的速度真快,她覺得自己彷彿與他漸漸脫節,彷彿他不需要她的幫助也可以過得很好,不需要提供她知道自己應該提供的教養也沒關係,可是她心底有股彆扭的使命感。她知道自己缺乏這種情感——有時候她哪種情感都缺——每天她都希望母性直覺會隨著她簽下的每一張文件降臨。盧克跌倒擦傷膝蓋時,她的第一個反應是幫他的傷口消毒塗藥,對她來說,這樣好像就夠了,不需要抱起他在屋裡兜圈,試圖止住他的淚水,責怪似地拍打地面,如同伊迪絲的作法。
「不是啦,說謝謝的是伊凡。」他氣呼呼地回應。
伊莉莎白嚥嚥口水,點點頭。「柯姆,再給她一次機會。」她哽住,和-圖-書感覺自尊心正在崩解。「一次就好……拜託。」最後兩個不得不擠出的字眼讓她痛苦萬分。她體內的每一根骨頭都在哀求他,但伊莉莎白從不向人求助的。「我會盯著她,保證她絕對不會離開我的視線範圍。她一定會變乖,只是要給她時間去改變。」伊莉莎白聽得出自己的聲音在顫抖。為自己的妹妹懇求他人時,她的膝蓋抖個不停。
「嗨,外公。」盧克有禮地應答。
跟我對話的多半是母親。她們提出問題,又不聽我回答,或者向大家捏造我說的話,只為了逗他們笑。她們甚至對著我的胸口說話,似乎預期我是個三呎高的小鬼,這真是刻板印象。根據紀錄,我有六呎高,在我來的地方,我們不會真正去估測「年紀」,我們就這樣出現,而比起肉體,真正在成長的則是我們的精神層面,所以可以說我的腦袋現在已經很大了,不過總有成長的空間。我在這一行已待了很久很久,工作已經相當上手。我從來沒有辜負過任何一個朋友。
柯姆有些猶豫,捏著手中的深藍色警帽。「伊莉莎白,她酒駕,開著偷來的車,她甚至沒有駕照。」
可是伊凡沒有離開廚房,他的藍色康維斯慢跑鞋彷彿在廚房的大理石地板上生了根。
伊莉莎白猛然抬起頭,心中警鈴大作。「為什麼?柯姆。」她驚訝萬分。他們從來沒有逮捕過希兒莎,在好好警告她之後就把她丟回原本逮到她的地方。這不太專業,伊莉莎白很清楚,只是在這個小鎮上人人彼此認識,大家會盯著希兒莎,在她惹出天大麻煩之前阻止她。不過,伊莉莎白也擔心希兒莎接受訓誡的次數太多了些。
不過大人就是這樣。
「我會盡力幫她。」他柔聲說,「試著讓她在聽證會前的幾個禮拜別惹麻煩。」
停頓。
伊莉莎白低聲呻|吟。
我笑出聲,點了點頭。我的口水已經流滿地啦。
盧克停止自言自語,抬起頭。「啊?」
伊莉莎白將盤子放入洗碗機,挺直背脊,揉揉痠痛的下背部。「你說啦,你剛才說『伊莉莎白,謝謝。』」
「伊莉莎白。」父親的語氣嚴謹客套,帶著濃濃凱瑞郡的鄉音。「我剛回到家,發現妳妹妹躺在我家廚房的地上。我踢了她一腳,可是不太確定她是死了還是活著。」
「可以再說一次嗎?」
伊莉莎白頓住,轉緊醬料蓋子,把罐子放回桌子中央。「好啦,盧克,別說傻話了。」她說得輕快,目光沒有直視他。我知道她不敢盯著盧克。
「哦,才不是浪費呢,伊凡會吃掉,對吧,伊凡?」
「伊凡,你的位置在這兒。」他愉快地說,而後咬了口披薩,幾滴融化的起司沿著他的下巴滑落,看起來像是黃色的細線。
「哈囉。」伊莉莎白緊握話筒。盧克拖著腳步走回廚房,對這聲響的惱怒再次在伊莉莎白心中升起。
那些老爸總會跟我說些自以為沒有人聽得見的悄悄話。比如說,我跟巴利在暑假到南部的瓦特福郡玩,躺在布利塔斯灣的沙灘上的時候,有位女士穿著比基尼走過我們面前,巴利的爸爸悄聲說:「伊凡,真夠瞧的。」老爸們總覺得我跟他們有同感,對我最https://www.hetubook.com.com要好的朋友說我講了「吃蔬菜很好。伊凡要我叫你把花椰菜吃掉」之類的蠢話,我最要好的朋友很清楚我絕對沒有說這種話。
「不行吧,我想你沒辦法在農場種橄欖。」
「伊凡,快來!」盧克在遊戲間裡不耐地呼喚。「這次我讓你當巨石強森!」
「對,可是伊凡到底在哪裡?」她試著維持柔和的音調,在沙拉上撒落磨碎的起司。看得出她不想認真看待這件事,她想把這件事一掌拍開,再也別提什麼隱形好朋友。
他把披薩吐回盤子上。「伊凡吃掉了。」他看著方才吐出的那團食物渣,再次瘋狂大笑。
伊莉莎白坐下,椅腳刮過磁磚,將餐巾鋪在大腿上。我注意到她換上巧克力棕色的運動衫,跟她的頭髮、膚色很相襯;盧克的椅子嘎一聲,他也跟著坐定。伊莉莎白抓起沙拉叉跟大湯匙,把菜葉跟小蕃茄堆上自己的盤子,盧克皺眉看著她,他的盤子上有一片瑪格莉特披薩。沒有橄欖。我的雙手插|進口袋深處,忸怩不安地變換身體的重心。
伊莉莎白坐在門廊上,努力穩住發抖的膝蓋,望著她沾上點點泥巴的轎車。希兒莎為什麼總能讓所有的東西染上污點?為什麼所有的東西……伊莉莎白愛過的每一個人都被她妹妹趕跑了?她覺得雲朵把天地間的一切壓在她肩上,她擔心父親的反應,他們一定會把希兒莎帶到他的農場。她數了五分鐘,父親打來抱怨的電話準時響起。
伊莉莎白翻翻白眼,衝向盧克,搶過電話,怕他又多說什麼。用不著跟他解釋某個隱形男孩的存在,她父親的腦袋有時已經很混亂了。
她得要掩嘴阻止自己繼續辯護。她深吸一口氣,試著找回自制。「她要上法庭?」她的聲音低得像是耳語。
他們會忘記給我餐巾、餐具之類的東西,對於配餐的葡萄酒也很小氣。(有時候他們只給我空盤子,跟我最要好的朋友說隱形人吃隱形的食物。拜託,隱形的風只會吹過隱形的樹嗎?)只有在對最要好的朋友禮貌地提出請求後,我才有機會得到一杯水。大人覺得我要喝水配食物是件很奇怪的事情,當我想要一點冰塊的時候,他們就更大驚小怪了。拜託,冰塊不是免費的嗎?誰不想在熱天裡來點冷飲?
「要看當天的法官。這是她第一次觸法——好吧,第一次登記在案的觸法紀錄。他可能會手下留情,也可能不會。」他聳聳肩,盯著自己的手掌。「也要看逮捕她的警察會怎麼說。」
他在她身旁緩步兜圈,觀察她是否對他的存在有任何反應。他在她耳邊彈手指,而後往後一跳,抬頭看著她。什麼都沒有。他拍手跺腳,聲音在寬敞的廚房裡迴盪,但伊莉莎白依舊捧著腦袋一動也不動,沒有任何反應。
「柯姆,謝啦。」伊莉莎白的語氣疲憊,從員警手中接過車鑰匙。她緩緩繞了車子一圈,細細檢查烤漆。
聽到這幾個罪名,伊莉莎白打了個寒顫。希兒莎是危險份子,為什麼她要不斷袒護自己的妹妹?她要到什麼時候才會醒悟,了解其他人說的沒錯:她妹妹絕https://www.hetubook.com.com對不會是她期盼的天使?
「因為如果她夠合作,沒有惹來半點麻煩,狀況可能會大不相同,不過……」
可是她剛才說了「別客氣」,現在他費了好一番工夫在她身旁發出各種噪音,她卻半點都感覺不到,他滿心疑惑,陷入深刻的失望。她是教養盧克的家人,但誰會管家人怎麼想呢?他站在她背後,垂眼盯著她的頭頂,心想他還能發出什麼聲音。他重重嘆息,吐出一大口氣。
盧克皺眉。「你也聽不到他嗎?」他看著我,手指在太陽穴旁邊轉圈圈,向我打信號說他的阿姨瘋了。「他說他當然會吃光光。」
察覺到她的怒氣,他等到嚥下剩餘的食物之後才開口。「他也吃掉啦,我說過橄欖是他的最愛。外公想知道他能不能在農場種橄欖。」盧克笑得連牙齦都露出來了。
伊莉莎白這才發現她一直屏息,她吁出一口氣。「謝謝。」她沒辦法多說什麼。雖說她鬆了一大口氣,她也知道這不是她的勝利。這回沒有人保得住她妹妹了,她得要面對自己行為的後果。可是她連要從哪裡開始尋找都不知道,要怎麼盯住希兒莎呢?希兒莎不能跟她還有盧克待在一起,她在盧克身旁太失控了,而她父親很久以前就叫她搬出去,滾得遠遠的。
她張大嘴。柯姆總是拿希兒莎沒辦法,他總是替她說話,所以他逮捕了希兒莎這件事讓伊莉莎白瞠目結舌。她緊張得咬到嘴唇內側,血味滑落咽喉。她不希望其他人開始放棄希兒莎。
「我在跟伊莉莎白,還有我新交到的好朋友伊凡一起吃午餐。」
「盧克,怎麼了嗎?」伊莉莎白往萵苣上淋沙拉醬。
她看向餐桌,發現第三組餐具,她疲憊地揉揉雙眼。「聽好,盧克,你不覺得這樣很浪費食物嗎?在披薩上放橄欖?你討厭橄欖,我只能丟掉那片披薩。」
伊莉莎白重重放下手中的刀叉,盧克嚇得跳起來,她開口想叫他閉嘴,卻被門鈴聲打斷。她一離開餐廳,盧克便跳下椅子,從櫃子裡取出一個一模一樣的黑色盤子,他在盤上放了片披薩,取出餐具跟餐巾,放在他身旁的第三片餐墊上。
喀一聲,電話斷線。她父親不擅長說哈囉跟再見,他依然認為手機是某種未來的外星人科技產品,其目的是讓人類產生混亂。
伊莉莎白端著一杯濃縮咖啡衝過伊凡身邊,香水跟咖啡豆的氣味填滿他的鼻腔。她坐在餐桌旁,肩膀低垂,雙手捧著腦袋。
「呃?」盧克從廚房的另一端探頭。
「他真是有禮貌。」伊莉莎白喃喃低語,繼續翻動抽屜。「你最好擔保他會吃得一乾二淨,如果沒有的話,他以後就別跟我們吃飯了。」
「至少她沒對車子怎樣。」她拍拍引擎蓋,試著開玩笑。在這種時刻,她總覺得好尷尬。每個禮拜至少會跟警局扯上一次關係,員警的態度專業有禮,但她不禁感到羞愧。她得在他們面前更加努力擺出「正常」的模樣,證明這不是她的錯,這家人並非都是神經病。她拿面紙抹去濺上車殼、已經乾掉的泥巴。
盧克邀請我共進午餐,他真是貼心。那時我說披薩是我的最愛,並不是打算要他留我下來,可是你怎麼能拒絕別人在和圖書星期五招待的披薩呢?這是值得慶祝兩次的天大好事呢。不過啊,從方才遊戲室裡的事件來看,他阿姨不怎麼喜歡我,而我一點也不驚訝,因為狀況往往是如此,父母總覺得為我準備食物是一種浪費,因為他們最後還是得丟掉那份餐點。我自己則是覺得有點怪——想像一下,你縮在桌邊的小小角落,每個人都盯著你看,納悶食物究竟會不會消失,最後我變得疑神疑鬼,根本沒辦法吃東西,只好把食物留在盤子上。
「嘴裡塞了食物就別說話。」她告誡道。
「幫伊凡拿橄欖。」盧克解釋道,「還記得吧?他喜歡披薩加橄欖。」
可是啊,我喜歡這間廚房。透過四周玻璃射入的陽光讓此處溫暖極了,感覺像是坐在庭院般,有點像在野餐。我注意到桌上擺了兩套餐具,只好等在一旁,等人告訴我該坐在哪裡。黑色的大盤子洗得發亮,穿透窗戶的陽光照得餐具閃閃發光,兩個水晶杯在桌上映出彩虹色澤;桌上有一大碗沙拉,一瓶漂著冰塊跟檸檬的白開水,所有的東西都放在黑色大理石餐墊上。看著光鮮亮麗的餐具,我連餐巾都不敢弄髒了。
「也可能不會。」伊莉莎白擔憂地問道:「那她有合作嗎?」
伊莉莎白掛上話筒,回到廚房。盧克獨自坐在桌邊捧腹大笑,她坐回原處,繼續吃她的沙拉。她對於吃東西沒什麼興致,只是為了身體的需求進食。吃一整晚的大餐只讓她覺得無趣,她沒有那麼好的胃口——她總是忙著擔心哪件事情,或是太過激動,無法靜靜坐下來吃東西。她瞥了眼前的盤子一眼,訝異地發現那個盤子是空的。
伊莉莎白氣得咬到舌頭,「一半的時間」說得太好聽了。「她不能來這裡。」她擠出超越自己所擁有的耐性。「她稍早來過一趟,又把我的車開走,柯姆才剛幫我開回來。這次真的很糟糕。」她深吸一口氣。「他們逮捕了她。」
「當然囉。」我舔舔嘴唇,揉揉餓到發痛的肚子。
「伊莉莎白,謝謝。」
伊莉莎白的腦袋痛了起來。他到底是怎麼了?「橄欖呢?」
「別這樣,伊莉莎白。」柯姆語氣堅決地說。
「哦,妳少來。」他輕蔑地說道,「我想知道妳要怎麼處理她。她不能待在這裡,上回她把雞全部放走,我花了一整天才把牠們追回來,現在我這副老骨頭可沒辦法再替她善後了。」
「我才沒有說傻話。」盧克皺眉。「妳說伊凡可以留下來吃飯。」
「等一下喔,外公,我朋友伊凡要跟我說話。」盧克把話筒抱在胸前,神情專注地望著眼前的空氣,最後他再度舉起話筒。「伊凡說橄欖是一種小小的、油油的果實,裡面有籽。人們在亞熱帶地區種它,採取它的果實跟油。」他的視線飄遠,擺出聆聽的表情。「有很多種橄欖。」他停住,望向遠方,然後又繼續說道:「還沒熟的橄欖都是綠色的,不過成熟的橄欖可能是綠色或黑色。」他再次看著空氣,聆聽寂靜。「大部分會留在樹上等它們熟透,然後用來榨油,其他的就用鹵水或鹽處理,丟進橄欖油或鹵水或醋裡面醃製。」他盯著遠方。「伊凡,什麼是鹵水?」一陣沉默,他點點頭。「哦。」
停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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