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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你確定是她？」她渾身顫抖。

「妳這個騙子。」他啐了聲。「我在田野沒有看到半個男人。妳知道她在那裡，妳不讓她來找我。」他怒道，「妳穿著套裝坐在辦公桌後面，根本不知道要去田野裡跳舞。妳這個騙子，把這個地方搞髒了，出去。」他沉聲重複了一遍。

淚水湧入伊莉莎白眼裡。「爸爸，你從昨天開始就坐在這裡？」

「不過啊，她身旁有個小孩，不是希兒莎。不是她，希兒莎已經長大了。」他提醒自己，「我想那是個小男孩，金髮的小傢伙，很像希兒莎的兒子……」他毛毛蟲似的濃眉第一次皺起。

「葛倫妮，妳母親，我看到她了，至少我覺得我看到了。我已經好久沒有看過她，所以我不太確定，才拿出照片回想她的長相。這樣如果她沿著這條路走過來，我就能認出她。」

「沒有。」布倫登微微一笑。「只有她跟那個孩子，他看起www.hetubook.com.com來也很開心。」

「才怪！」他的吼叫把伊莉莎白嚇得跳起來，他嫌惡地瞪著她。「她要回到我身邊了！」他眼中滿是怒火地咆哮道：「出去！」他揮手甩開她的小手。

「爸爸，我發誓那些人就是我、盧克和伊凡，你看錯了。」她用最輕柔的語氣解釋。

他眨眨眼，她鬆了口氣。

她心悸。「看到誰？」其實她早就知道答案了。

「魔法的田野。」他雙眼一亮，視線再次移向窗外。「人們會說那是夢想的田野。她看起來好開心，在那裡跳舞歡笑，就跟以前一樣，她完全沒有變老。」他一臉困惑。「但她應該會變老啊，她的年紀應該要變得更大，就跟我一樣。」

「那你在看什麼？」她也跟著轉頭，那幅景象令她屏息。窗外的景色——小徑、庭院柵門與朝遠處延伸的漫漫長路，也讓她暫時陷入跟父親相和-圖-書同的恍惚之境，與過去相同的希冀與願望頓時回湧心頭。窗台上放著母親的照片，這是之前沒有的東西，事實上，伊莉莎白以為父親早在母親離去後就把她的照片全都丟了。

「你是什麼時候看到她的？」伊莉莎白心中同時被鬆懈與驚恐填滿，她發現父親在田野中看到的人其實是她。

淚水湧出她的眼，起身時身體抖個不停。她的房間成為一個巨大的漩渦，她看到所有她不想在這種混亂心境下看到的東西——老舊的泰迪熊、洋娃娃、書本、書桌和同樣的羽毛被。她衝向門邊，不想繼續看下去，無法繼續看下去。她顫抖的雙手與門鎖搏鬥，父親要她離開的叫嚷越來越響亮。

「昨天。」他笑著回想。「昨天早上。她很快就會來找我了。」

「沒有。」他訝異地說道，轉頭繼續面向窗外。

他的頭和眼皮一動也不動，眼神飄遠，從喉底發出她不熟悉的聲和_圖_書音：「伊莉莎白，我看到她了。」

「噢，沒錯，是她，像是飄在風中的蒲公英一般，陽光照亮她，她看起來好像天使。是她沒錯。」他直挺挺地坐著，雙手放在扶手上，看起來無比放鬆。

「什麼？」她的心臟瘋狂跳動。「爸爸，為什麼？」

「我一直在叫你。」她柔聲說，「我開車過來——你沒看見我嗎？」

他的臉龐湊向她，兩人的鼻子幾乎貼在一起。「出去！」他大吼。

「錯了。」他搖頭低吼，「沒有男人。葛倫妮身邊沒有男人，她很快就會回家。」

她想也沒想地踏進房裡衝向他，跪在他面前檢視他的面容。他依舊一動也不動，頭對著正前方。她心跳加快，驚恐地喚：「爸爸？」嗓音像個孩子似的。這感覺如此真實，這個詞更擁有某種意義。她伸手碰他，一手撫上他的臉頰，另一手按住他的肩膀。「爸爸，是我——你沒事嗎？快說話啊。」她的嗓音顫hｅtuｂｏok.ｃｏｍ.ｃｏｍ抖，發現他的皮膚還帶有暖意。

伊莉莎白倒吸口氣。「爸爸，你是在哪裡見到她的？」

她不再回頭。

她的面容令伊莉莎白說不出話。她已經好久好久沒有見過母親了，她的面容已在她心中淡去，只剩下模糊的記憶，更像是一種感覺，而不是清晰的圖像。這張照片讓她嚇了一大跳，感覺有如看到她自己，像是完美的鏡影。等到她找回聲音，她抖著嗓子低聲道：「爸爸，你在做什麼？」

她的心漏跳了一拍。「哈囉？」她察覺到自己的嗓音中帶了點驚恐。

「哈囉？」她啞聲道。他還是沒動，腦袋對著正前方。

「爸爸，」伊莉莎白低語，「那時候她身旁沒有其他人嗎？」

「田野？哪裡的田野？」

「跟你說，」伊莉莎白握起他的手，跟那雙粗糙的大手相比，她的手跟小孩沒兩樣。「昨天在那片田野裡的人是我。爸爸，我在那裡跟盧克和另一個男人一起抓蒲公英種子。」

www.hetubook.com.com她震驚地盯著他。「爸爸，我遇見一個男人，他長得很帥，人很好，他教我那些事情。」她開始解釋。

她直盯著他的後腦勺，無法移開視線。她試著不去吸入這裡的氣味，但它積蓄在她的喉間，堵住她的氣管。

她推開門，跑到庭院，吸入新鮮的空氣。敲打窗戶的聲音引她回過身，面對朝她憤怒揮手、命令她滾出院子的父親。她用力喘氣，眼淚順著臉龐流下，她推開柵門，就這樣丟著敞開的門扉不管，因為不願聽到鉸鍊關起的咿呀聲。

他的嗓音拉高，略略有些迷惑。「在田野裡。」

「哎，我沒差。她很快就會回來，可是我要記住她的臉，我有時候會忘記呢。」

他緩緩轉頭看向她。「啊，伊莉莎白，我沒聽到妳進門。」他的聲音宛如來自另一個房間，嚴肅的語氣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柔和的音調。

她以最快的速度奔向她的車子，沒看照後鏡，她不想再見到這個地方，不想再開車經過這條失望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