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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我躺回沙發上，端詳著我的窗簾桿，思考要穿哪一件衣服出席。

她咯咯笑。「這樣也是能把人揪出來的！」

「妳在吃什麼東西？」

我的「人生」不能在這麼雜亂的環境下跟我見面，我有意識到這層譏諷的意味。）……之類的東西。我之前昂貴的豪華公寓衣櫃裡裝的東西，體積比這間小套房本身還要來得大，所以我有太多雙鞋子沿著窗台找到它們的家，我的長外套和全長的洋裝則用衣架掛在窗簾桿的左右兩端，我隨著日夜交替將它們打開和關上，就像一般的窗簾一樣。而地毯就如同我之前已經描述過的，從窗台到廚房流理檯是我的小客廳，但全被沙發給霸占了，這表示你無法從旁邊繞過去，而是要從背後爬過去才能坐在沙發上。

「呃〜」拖得極長的音，聽起來就像唱的一般。「我想，有些人是，有些人不是，但是那就是我的職責所在。這樣吧，我讓事情變得簡單一點，我安排他去找妳好嗎？如果我要求，他就會去做。」

我清了清喉嚨。「吃完了。」

「喔，親愛的，那只是碰巧，並沒有什麼理由，就像妳和我天生就是這樣。這對妳會造成困擾嗎？」

「不行耶，因為那天是我朋友的生日，我們要一起去吃晚餐。」

「當妳跟其他人聯絡時，當人生傳喚人們跟它見面時，」我加強語氣地說道：「其他人通常都熟悉這個流程嗎？」

「氣泡口味還是焦糖m.hetubook.com.com口味？」

「拜訪我？不要！」我在電話這頭大喊。潘先生跳了起來，睜開眼睛四處張望，然後又將眼睛閉上。「抱歉我叫得這麼大聲。」我讓自己平靜下來。

我思考了一下，看不出有什麼問題。「不會。」

她非常熱切，我發現我都想要去買個黑色亮光鞋臘，以測試這些魔術清潔公司購物台的人所言真假。我胡亂抓了一支筆，就跟電視劇的情節一樣，當我需要筆時，它就是不在我眼前。我手上拿著奇異筆，到處尋找可以寫字的東西，可是我連一張紙都找不到，所以我寫在地毯上，感覺似乎剛剛好。

「妳知道嗎，我瞭解這有多重要，被我的人生及一切所傳喚，所以雖然星期六有個重要的家庭聚會，但是我真的想在那個時間跟他會面。」

我想了一下，然後突然脫口問道：「他？」

「我收到一封信，信裡提到星期一跟我有約。我的名字是露西．席爾柴斯特。」

「所以你希望他什麼時候去拜訪妳呢？」她又繼續敲鍵盤。

「所以，總而言之，因為妳那天要上班，中午休息時間要將妳的車開進車庫，晚上要跟朋友吃晚餐，所以妳不能赴約。」

「我的地毯該洗了。」我說道，然後我嘆了口氣，就好像這是件麻煩事，光想到就讓我受不了。我並沒有撒謊，我的地毯非常需要清洗了。

「喔，嗯，其實那不是ｗｗw•hｅtｕbooｋ.coｍ•cｏm我打這通電話的原因。是這樣的，我無法出席會面，我那天要上班。」

「喔，告訴他我很抱歉，他不能過來我家。」我環顧我陰暗的小套房，我在這裡總是覺得相當舒適，這是屬於我的小天地，我自己個人的小屋，它不是用來招待客人、情人、鄰居、家人或甚至是當地毯著火時迎接消防隊員的，它的門只為我而開。還有潘先生。

「不是，不都是這樣，有時候會是『她』。」

那是我在一本雜誌中讀到有個女人跟她的人生見面時所發生的狀況。為了讓無法在腦海中浮現畫面的無知讀者明白，他們還提供了她之前和之後的照片。有趣的是，在她跟她的人生見面之前，她的頭髮不曾吹出造型，但是之後就有；她之前沒有化妝或是噴防曬品，但是之後就有；她之前穿米老鼠T恤配內搭褲，而且是在刺眼的陽光下拍的照片，但後來是穿著飄逸打措的不對稱洋裝，站在一個燈光柔美的攝影棚廚房中，旁邊還放了一個高腳花瓶，裡頭很有藝術感地擺放著檸檬和萊姆，畫面呈現出人生顯然讓她對檸檬味道產生興趣。她在跟人生見面之前帶著眼鏡，之後則戴隱形眼鏡。我很想知道是誰讓她改變這麼多，是雜誌還是她的人生。

「嗯，我最愛的口味。請問有什麼需要為您服務的地方嗎？」

我咕噥著，但是並未發出聲音，只是在我心底深處，從我心底深處痛不欲生和*圖*書的地方發出一聲長長的痛苦哀鳴，所以日期就這麼決定了。星期日，我們將要見面，我們的路途將交會在一起，我想要保衛和維繫的一切將會不可置信地突然鬆脫、滑動和改變。

「喔，寶貝（好噁！），我會特別註記妳願意錯過跟妳所愛的人共度特別的一天，但是我想妳應該跟妳的家人共度那段時光。只有上帝知道妳能跟他們在一起多久的時間，我們隔天再約見面吧。星期日，妳覺得如何？」

我喝了半瓶酒才注意到要回一通電話給我的人生，所以我撥了信紙上列出的電話號碼。當電話接通時，我咬了一口巧克力棒，因為響一聲就被接起來，我根本沒時間咀嚼，更別說吞下它。

「可是我以為妳說這對妳不會造成困擾。」

「六點。」

「我得在那個時間把車開到車庫去停。」

「那麼晚上七點可以嗎？」

我在等她回答說，對喔，我們真蠢，叫妳在上班日過來，那麼整件事取消吧，但是她沒有這麼說。

「什麼？」

「他不能到我家來。」

「他們向來都是『他』嗎？」

「在什麼情況下會是男的？」

「是的。」我皺了一下眉頭。「妳把它記下來了？」我聽到輕敲鍵盤的背景音。這惹惱我了；是他們要求我出席，不是我要求他們的，他們非得找出一個時間不可。

我喜歡把我散落一地的物品想成是墊腳石，我的黃磚路（譯註：「黃磚路」出自名著《綠野仙蹤》裡的場景m•hetｕbｏok.ｃom•ｃｏm名稱。書中主角桃樂絲與她的三個朋友為了追尋他們所欠缺的事物而踏上黃磚路。黃磚路象徵成長路，路中難免有崎嶇曲折，更有艱難險阻，必須靠自己努力去克服。

她笑了起來。「但是我為什麼要問妳這個？」

她讓「身體」兩個字聽起來很猥褻。我感到厭惡。

「為什麼妳不跟我說妳何時可以來見他，省去我們往返的時間。」

我喝掉了半瓶酒，

「妳知道，親愛的。」她用拖長的南方口音開口說道。我幾乎可以想見蘋果派從她的嘴唇邊滑下，並掉落在鍵盤上，接著她的鍵盤發出嘶嘶聲，然後又恢復正常，因此對於我的傳喚就永遠從記憶體中消除了。「顯然妳對我們的系統不熟悉。」她深吸一口氣，我在滾燙的蘋果餡又要再次滴落前打岔。

「我的意思是他是男的並不是個問題。我以為妳是問這會不會是個問題。」

她又咯咯笑。「嗯，我可以保證他不會按摩妳身體的任何部位。」

「沒關係，親愛的，慢慢來。」一個歡樂的老婦人帶著南方口音，像酥軟的美國派一樣朝氣蓬勃地回答。我快速咀嚼，吞下，再喝點酒幫忙嚥下，這害我差點嘔出來。

在不到一星期的時間內，我就要跟我的人生見面了。我的人生是一個男人，但為什麼是我？我覺得我的人生過得很好啊！我感覺不錯，我人生中的每一件事都好得不得了。

「嗯，我可以推薦『魔毯清潔公司』。」她爽朗地說道，ｈttｐs://ｗww•ｈetubｏok•cｏm.coｍ彷彿轉瞬間跳到廣告時間。「我先生是那種會在客廳擦皮靴的傢伙，但令人不敢相信的是，『魔毯清潔公司』把黑色亮光臘清得乾淨溜溜。我先生也會打鼾，除非我比他早睡，不然我就要一整晚失眠了，所以我會看那些電視購物頻道，而有一天晚上我看到有個人在一塊白色地毯上擦鞋子，就像我先生一樣，於是吸引了我的目光。好像這家公司是為我開的一樣，他們將污漬清除了，所以我就請他們來幫我清理。『魔毯清潔公司』，把它寫下來。」

我母親將在週六召集了一場特別的家庭聚會。

我打斷了她的思緒。

「Galaxy牛奶巧克力棒。」

「氣泡。」

「喔，抱歉，」我張開塞滿食物的嘴說道。「我嘴巴裡有巧克力。」

「我不知道。有時候健身美容中心也會問這個問題，妳知道，萬一妳不想要一名男按摩師的話……」

「那午餐休息時間呢？午餐會談妳方便嗎？」

「我想我們可以幫妳解決這個問題。妳幾點下班？」

「好的，露西．席爾柴斯特，我在系統上有看到妳的名字。早上九點方便嗎？」

「其他人通常都熟悉嗎？」

我蜷縮在沙發的扶手邊，在我後方隔幾步的距離就是我的雙人床尾。我的右手邊是廚房的流理檯面，左手邊是窗戶，床的旁邊是浴室。這間房子的大小就是這樣；我並不是說這房間的大小對我造成困擾或是讓我感到難為情，其實是它的狀態；我的地板成了我的衣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