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4
八、「不過後來我往人形町方向走時,路上又看見兩個人倒在地上。是兩個男人。」
他生在福島縣的農家,是七兄弟姐妹中的老四。學校畢業以後,就面臨必須出外到什麼地方找工作自己獨立營生的境遇。二十歲時一個人到了東京,在報紙上看到裝訂廠的徵人啟事,就到那裡就職。因為是一家小公司,想換到更大的地方,兩年後轉到業界最大之一的現在這家公司。
在草加買房子大概是二十年前。為什麼選草加呢,並不是和這裡有地緣關係,或有認識的人之類的。只因為這一帶的房子比較便宜。
星期三半夜以後熱度才漸漸退掉,一下子就輕鬆起來了。大概因為我幾乎都不生病的,所以家裡人都嚇了一跳。買營養飲料給我啦,各方面關心我照顧我。家裡人說「爸爸,我們不放心,你還是去看醫生好了。」但我不喜歡醫院所以沒去。
對呀,我在醫院住院時,身體並沒有特別不舒服。既有食慾,也睡得很好。
結果我聽到月台前方突然有一個年輕女孩子大叫「哇!」一聲。一面叫一面往收票口跑過來。不如說不只那個女孩子,而是大家都往這邊跑來。小傳馬町車站的收票口在月台的正中央一帶m.hetubook.com.com。
我家在草加,所以為了八點能到公司,我早上必須六點二十五分左右出門才行。五點半起床,冬天天還是暗的。所以我老婆就起不來喲(笑)。我早上吃麵包,搭巴士到竹之塚車站。巴士到車站大約要花十分鐘。
像這樣日常習慣性跑步的人很多,也是本次採訪的特徵之一。每天清晨黃昏,痛苦忍受通車激烈的擁擠混雜,一面過著繁忙的生活,還能百忙中找到寸暇來跑步。我對他們不得不感到佩服。他給我很強的印象,是一位擁有強烈責任感,工作認真負責的人。今後還請依然努力製作出傑出的書來,做為一個寫書的人,我不由得低頭致敬。
安齊邦衛 當時五十三歲
雖然同樣說是印刷但也分很多專門領域,安齊先生現在專門做裝訂工作,但之前曾經做過「箱屋」。所謂「箱屋」是製造裝商品的紙盒紙箱的廠商。也就是製造裝巧克力糖的紙盒,或肥皂紙盒等。那個做了大約十二年之後,才轉做裝訂。雜誌的裝訂比單行本書的裝訂做得多。公司會客室的玻璃陳列架上排滿了常見的雜誌當做樣品。他表示以製作者來說,與其總是製作www.hetubook.com.com相同的紙盒不如製作每個月有變化的雜誌還是比較愉快。這種心情我可以了解。
但接著往人形町的方向走時,路上又有兩個人躺著。躺在樓房下身體在顫抖。是兩個男人。其中有一個體格還不錯,所以我想這就不只是貧血而已了。
「奇怪,到底發生什麼事?」我想。但只覺得「搞不清楚,不過算了,大概沒關係吧。」並沒有太在意就那樣依然坐在那裡。因為離人形町只有一站了,隨便亂動也不是辦法。要走路又有點嫌煩……。反正後來也沒再發生什麼特別奇怪的事。只是靜悄悄的,真的很安靜噢。
我穿過收票口,走上樓梯出到外面。收票口有一個站員,一副無事的樣子坐著。跟平常並沒有兩樣。但我剛出到上面,在一出去立刻有一個十字路口的一角,有人倒在那裡。大概有兩個人橫躺著。周圍的人則拚命幫他們撫順著背。倒下的人正在痙攣著。我想大概是貧血吧。
並沒有後遺症之類的。不過奧姆之中還有人沒落網的,倒是這個比後遺症更可怕。餘黨還在到處徘徊,而且和圖書審判的時候又保持緘默不肯說話啊。
到公司後不久,電視開始播出沙林的新聞,總務打電話來說「安齊先生,不得了啊,你還是去醫院看看比較好。」大概是十一點左右吧。我自己倒不覺得怎麼樣。因為本來就有點感冒,而且也沒覺得特別不舒服。
印刷廠本身是以二十四小時為單位動著的,因此大部分的部門都以換班制交替值班,但我們所做的加工部門,則只有日勤。所以全體同事都從早上八點半開始工作。我都在那三十分前,八點左右到職場。
但是回家以後,就一下子發燒起來了。從傍晚開始,就覺得有點不對勁……。雖然沒量體溫,不過我想大概有三十八度左右吧。我一直睡。很不舒服。這樣連續兩天。也沒有任何食慾。那天和第二天星期三,我一直躺著。我想這大概因為沙林吧。
他個子瘦小,緊張敏捷,感覺一副「勤勉的日本爸爸」型。他說怎麼吃都不會胖。現在已經不怎麼跑了,以前有二十年左右一直每天跑步,也常出場參加各區的馬拉松接力賽跑。據說這家公司的團隊還得過好幾次優勝。
走到人形町搭都營線,我腦子裡還很納悶「到底是怎麼回事呢?」hetubook•com.com我完全搞不清楚。再怎麼說也不可能一下子同時有好幾個人都貧血呀。但因為我開始上班的時間也快到了,所以沒再深入思考。
然後我在那裡坐了五、六分鐘不動。後來,看看已經不行了,才斷念走出車外。周圍的人漸漸一個又一個地減少下去,還滿寂寞的(笑)。奇怪,怎麼了,會這樣不安起來。於是下了電車決定走到人形町去。
電車停在小傳馬町,在那裡我想怎麼辦呢,不過我想也許過一會兒又會動起來也不一定,於是我決定暫時坐在那裡不動。
就因為這樣,當時我搭的是比現在晚多了的,竹之塚發七點四十七分的電車。跟平常一樣我搭的是從前面算來第四節車廂。結果到秋葉原和小傳馬町站之間時車內廣播了。內容是說「因為霞關站發生車輛故障,所以本列車在這裡稍微暫停。」電車動一下又立刻停下來的那種感覺,拖了不少時間。到進入小傳馬町車站為止,我想大概花了有二十分左右吧。
結果我在醫院只住了一天,第二天就回家了。早上我太太帶衣服來給我換。我的衣服全部被大崎警署的警察帶走了。
安齊先生在一家大印刷公司上班。這次採訪不知道為什麼很多人都是在印刷相關的公司上班。
不過遠還是遠哪。稍微加一點班時,回家就沒有巴士了,只好坐計程車回家。但公司不可能出計程車費,所以都要自掏腰包。從零用錢一點一點心疼地挪挪湊湊(笑)。很辛苦啊。不過因為只有這裡才買得起,沒辦法嘛。
出事當時工作很忙,每天加班加班的。於是反正回家都晚了,就想乾脆像輪班一樣,跟同事搭配商量,一個從八點開始,另一個從九點半開始採取時差出勤。公司有類似加班規則,加班不能超過限度。所以就把早上延遲。用這樣錯開。於是當天我正好遲班時間出勤。要說運氣不好也真是運氣不好。
不過,總之就到那邊的關東遞信醫院去了。結果說是「啊,影響到眼睛了。」到那時候為止,自己還完全沒留意到,也沒覺得變暗了。但據說瞳孔變小了。立刻打點滴,當場住院。他們幫我洗眼睛,叫我脫|光衣服去洗澡,只讓我穿一件類似長袍般的東西,因為沒穿內衣,涼颼颼的怪不舒服。我打電話回家想叫人把內衣送來,結果我太太去唱卡拉OK,不在家(笑)。我女兒在這附近上班,住在宿舍,我打電話過去說「喂,去幫我買內衣褲。」居然說「我才沒買過什麼男人的內衣褲呢」拒絕幫我買。不過人倒是立刻到醫院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