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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的悲劇

作者:艾勒里.昆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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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幕 第十四景 刑事法庭大樓

第二幕

第十四景 刑事法庭大樓

「一直到十點十分為止,你和被告在一起嗎?」
當萊曼再次大步上前準備傳喚證人,旁觀席上的群眾全緊張地傾身向前,交頭接耳的嗡嗡聲四起。在場的新聞記者奮筆疾書地記錄著,法警聲嘶力竭地要求現場保持肅靜,布魯諾則環視著整個法庭,好像想找到某個人似的。
布魯諾再次站起來抗議,喊著,吼著,叫著——格林要布魯諾安靜,並指示萊曼繼續。
「是的,那天晚上,我是在證券交易俱樂部見到了德威特先生。」
格林法官板起臉來,「如果今後的審理再出現類似不守紀律的喧囂場面,我會立刻下令清場,緊閉法庭,聽到沒有!檢方的提議本庭核准,即刻起休庭至今天下午兩點整恢復開庭。」
「但如果被告用的是左手來做這些事,他右手的傷口會裂開嗎?」
「布魯諾先生,證人交給你了。」
「因此,基於醫生的專業知識,你才建議得把傷口包紮起來是嗎?」
「我同意。」
「在被告拒絕包紮後,你為何提醒他得小心他手指上的傷口呢?」
萊曼站起來,含笑再次抗議,格林法官再次裁決抗議有效,布魯諾悻悻然地結束詢問,讓證人退席。
「屍體從河裡撈起來時,你人在哪裡?」
「也就是說,從薩姆巡官剛才的證詞來看,你的看法是,從你在俱樂部診療這個傷口,到稍後被告在渡輪上抓門不慎弄傷這段時間內,這個傷口不可能裂開過是嗎?」
「你的意思我搞不懂——近距離?什麼叫近距離?看到了——我只能這麼告訴你。」
這位德威特的摯友,一臉茫然的神色,從旁聽席上站起來,走下階梯,通過入口上了證人席。他宣了誓,報了他的全名班傑明.富蘭克林.亞罕,以及他位於西安格塢的住址。萊曼一手插口袋裡,輕鬆地開口,「亞罕先生,你在哪一行高就?」
「證券商人,在隆斯崔去世之前,由我擔任德威特——隆斯崔證券公司的資深合夥人。」
「德威特先生,請你講下去。」
「五十一歲。」
法庭又再次騷動起來,布魯諾死死咬著下唇,陰冷地看著證人席上的醫生。跟著,他在證人席前來回踱著步,像頭關在籠子裡的動物。
「被告是不是如他自己宣稱的,在十點十分離開俱樂部的?」
「因為傷口剛剛癒合,食指做任何瞬間的彎曲動作,都會導致傷口迸裂,尤其是這道傷口貫穿食指的上兩節,並不容易保持不動。舉例來說,星期二當天晚上,你只要很平常的蜷起手來,就可能會扯動患部,將剛剛才結成的傷疤裂開來。」
「亞罕先生,你既然是德威特先生最好的朋友,你認為,他是不是一個注重自己外表的人呢?」
「是的。」
「檢察官先生,請修正你的問題。」格林法官說。
「你是一位醫生嗎?」
「亞罕先生,這些傷口,在你們用餐時或用餐後,發生了什麼事嗎?」
「職業?」
布魯諾這會兒暴烈地提出抗議,與此同時,墨里斯醫生毫無商量餘地地回答,「是的。」跟著法庭內議論之聲四起。萊曼帶著深沉意味地看著陪審團,發現所有的陪審員也同樣熱切交頭接耳起來,萊曼極其得意地會心笑起來。
「在頂層乘客甲板上,船的北側,欄杆一帶。」
「是的。」
「當時,你是否注意到德威特先生手指受了傷?」
欄杆後的旁聽席,有一些熟面孔散落在人頭堆裡,靠陪審團位置的角落處坐著雷恩,緊鄰他的是小矮鬼老奎西;另一頭則有一群人聚成一團,包括亞罕、珍.德威特、羅德、殷波利和德威特的老管家喬肯斯;不遠處還有一身奪目黑衣的巧麗.布朗和神色憂鬱的普拉克;柯林斯咬著嘴唇,一人獨坐;隆斯崔的女祕書安娜.普列特也是;至於佛安.德威特則戴著面紗,遠離所有人,靜靜坐著,神情高深莫測。
「墨里斯醫生提醒我得特別小心,用力或者不慎擦撞m•hetubook•com.com,都會導致傷口繃裂再度流血,我只好打消游泳的念頭,很不方便地穿回衣服,和我的朋友亞罕一起到俱樂部的餐廳,我和亞罕本來就約好了一起用晚餐。吃完飯,我們和一些我生意場上的熟朋友繼續留在俱樂部裡,他們邀我打橋牌,但因為手傷我只好婉拒他們。十點十分我離開俱樂部,搭了計程車到四十二街底的碼頭終點站去——」布魯諾又站起來,憤怒的高聲抗議這些證言「不適當、不相干,而且不重要」,要求全部從記錄中刪除。
「他沒說,當然,我也就沒有問。」
「呃,這我無法否認。」薩姆心不甘情不願地說。
「我不懂你這麼問是什麼意思,我又不是醫生。」
好像置身於颱風眼中的是布魯諾和薩姆,兩人呆坐在原告席上,啼笑皆非地你瞪我我瞪你。新聞記者團團圍住被告席,一位法警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德威特從記者堆裡拉出來。
「沒錯!」
「辯護人所傳喚的第二位證人是,」萊曼大聲宣佈,「富蘭克林.亞罕。」
亞罕毫不猶豫地回答,「完全符合!」布魯諾抗議這個問題和回答,格林接受,於是兩者皆從記錄中刪除。
布魯諾突然一丟手提箱,臉上瞬間浮現恍然大悟的神色,「這不要臉的萊曼這下可威風了,他媽的,真令人痛恨,他好意思在那兒吹噓什麼,事情明擺著就像你難看的鼻子擺在你那難看的臉上一樣——」「沒錯,」薩姆也想到了,「當然,那是雷恩,那隻老禿鷹!」薩姆的控訴一下子柔軟下來,「真是擺明了把我們玩在手掌上,但說真的,這也是我們懷疑他活該應得的。」
「我們臭了,薩姆,是我們臭了,」布魯諾恨恨地說,「我們成為笑柄,你五十步我五十步一人一半,畢竟,證據是你負責收集的,我只是負責演出罷了。」
已坐回辯護席的萊曼,低聲對布魯克說,「可憐的老布魯諾,我從沒看過他如此狼狽,你可以想像,再這樣下去他會帶給陪審團什麼樣的印象!」
薩姆傾身向前。「布魯諾,」他沒好氣地咕噥著,「好啦,老小子你這下臭了,臭呆了。」
「你是否近距離看過這個傷口?」
「我在場!」
「你認得被告嗎?」
邊說著邊投給陪審團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才返身回座。布魯諾不耐煩地搖頭表示沒問題,於是薩姆也下了證人席。他的神色極其複雜——生氣,驚訝,也包含著某種領悟。
醫生斷然地說:「絕不可能。」
萊曼直接說:「麻煩只回答我問的問題就好——好,亞罕先生,你告訴我們,九月十九日星期二晚上,你是否在證券交易俱樂部見過被告人?」
開場儀式完成,宛如瞬間返老還童的辯方律師萊曼神采飛揚地起身,從辯護席後走出來,開心地瞅著陪審團,又向布魯諾咧嘴一笑,這才面對格林法官朗聲說:「法官大人,辯方傳喚第一位證人是,被告約翰.德威特,請他就證人席!」
「你注意到受傷的手指,而且還仔細看了傷口,請描述一下傷口的狀況。」
「你是如何注意到的呢?」
「薩姆巡官,查爾斯.伍德被發現遭人謀殺,警方到默霍克號渡輪上調查時,你是否也在場?」
「德威特先生,是否請你告訴庭上和陪審團,九月十九日星期二當天下午,你離開公司到你去威荷肯碼頭這段期間,你個人的行蹤以及做了什麼事。」
「傷口皮肉整個翻開,非常可怕,正面看整整有一英吋長,還有半英吋裂到指背去。當時血已止住了,乾血痂凝在傷口上面。」
「那你們下去時,德威特的傷口又發生什麼事呢?」
勝利的笑容湧現在萊曼臉上,萊曼說:「布魯諾先生,該你進行盤問了。」
「我認為——我非常肯定——他很注重自己的外表。」
旁聽席上坐了個滿座。法官桌前、法庭速記人員位置的和_圖_書兩側,各擺著一張桌子,一邊坐著布魯諾檢察官、薩姆巡官和幾位地檢處的助理人員,另一邊則是萊曼、德威特、布魯克、歇爾頓及幾名律師事務所的職員。
「是的。」
布魯諾在證人席前來回踱著大步,亞罕靜靜等著。
「被告和一位哲瑞.雷恩先生,還有我的一些手下也在甲板上,但和我靠在欄杆邊的只有德威特和雷恩。」
「不可能。」
「不曉得。」
「跟誰?」
墨里斯醫生說:「絕不可能,他絕不可能做到你所說的事,還能保持傷口的完整。」
「被告離開俱樂部之後,你做了什麼事?」
「就算再度裂開的時間是一小時前,也無法恢復成薩姆巡官所描述的那個樣子——結成痂,沒任何裂口,整個傷結成一整片,而且乾硬的狀態,這不可能。」
萊曼信心十足地上前來。「接下來傳喚的證人是,」萊曼看著檢察方的眾人,刻意拉長音調,「薩姆巡官!」
「這時候屍體打撈上來了,我們趕緊衝下樓梯,到底層甲板去。」
「巡官,你可願發誓證實,你在門邊所看到那流血的傷口,正是你稍前在頂層甲板欄杆邊所看到的同一個傷口?」
「我是證券交易俱樂部的專職醫生,也在貝利悠醫院兼職。」
薩姆遲疑了下來,布魯諾這時則絕望地搖著頭,眼神非常憂愁。
「見過,德威特先生剛剛說的全是事實。」
「沒有那麼險啦,」薩姆乾巴巴地說,「這個審判對他而言根本毫無風險,他知道他有辦法讓德威特全身而退,所以說,我和你講件事,」薩姆站起來,伸一隻大手,搖動著身子,活像隻毛茸茸的大狗,「老友,從現在開始,可憐的小小薩姆會很乖地聽雷恩老爺爺的話!尤其是他參與調查神祕的X先生這件事。」
亞罕靜下來想著,摸摸下巴,又抬頭看看天花板,「我看到的是,德威特先生整個晚上都小心不用他的右手,用餐時他也只用左手,他的肉是餐廳侍者在一旁幫他切好的。」
墨里斯醫生鎮靜地回答:「沒錯,我的答案是『不可能』,我以我的名譽做擔保。」
「是的,而且在我們進餐廳之前我就發現了,我問他怎麼回事,德威特先生告訴我在健身房的意外經過,還把受傷的指頭給我看。」
「你認得被告嗎?」
萊曼則是自鳴得意的模樣,他友善地看著陪審團,彷彿是說,「你們看嘛!我甚至敢傳喚了不起的薩姆巡官當證人。」跟著,他半開玩笑地朝薩姆搖搖手指頭,意思是稍安毋躁。
而萊曼仍不放鬆地追問:「沒有任何一處新的傷口甚至有新的擦傷之類的?」
布魯諾看了陪審團一眼,意思是,「好啦,你們都知道這兩人的關係啦。」又斷然回身面對亞罕,「你是否知道,那天晚上十點十分被告和你分手之後,去了哪裡?」
萊曼拉起他的上嘴角,笑了,「非常好,巡官,我換個方式問,你看到的是個新的傷口嗎?剛割破的傷口?」
「巡官,我沒問題了,布魯諾先生,證人交給你了。」
「當然不會,他如不用右手,自然不至於扯裂傷口。」
「是的,德威特拿手帕之前,緊按著他受傷的指頭好一會兒,我們看到他的血疤有好幾處地方裂開來,鮮血就從那些裂口滲出來,然後,他用手帕把傷口包上,我們繼續下樓梯。」
布魯諾再度跳起來,氣急敗壞的,出了一頭汗,他用他肺活量的極限提出抗議,無奈又遭格林法官駁回,格林裁定這樣的專業意見,對於被告的辯護關係重大。
「不是!」薩姆大聲否認,隨即緊閉上嘴。
「為什麼?」
萊曼,鎮靜而且信心勃勃,傳喚墨里斯醫生上證人席。這位證券交易俱樂部的醫生,是個長一張苦行僧侶臉孔的中年男子,他緩步就位,宣了誓,報了全名霍夫.墨里斯以及他的住址,這才坐上證人席的椅上。
萊曼說:「法官大人,被告的這些證和圖書詞,對於辯方主張被告並未涉嫌謀殺的辯護,非常適當,非常重要,而且關係重大,請法官大人明察。」
萊曼走上前,輕輕拍了下薩姆結實的膝部,一字一字地說:「傷疤裂開,傷口又冒出血來,這是因為被告不慎抓了門把是嗎?」
德威特以平日談天的口氣說,「下午五點三十分,我離開位於時代廣場的分公司,搭乘地鐵到商業區華爾街的證券交易俱樂部。我先到健身房,打算在晚餐前先活動活動,也許到游泳池游個幾圈。但在健身房裡,我被健身機器割傷了我右手食指——一個很長很深的傷口,而且立刻血流不止。俱樂部的墨里斯醫生為我療傷,他先止血,且把傷口消了毒,墨里斯還要幫我包紮,但我覺得不必如此,而……」「請等一下,德威特先生,」萊曼溫和地打斷,「你說你覺得傷口不必包紮,真正的原因,是不是你很注重自己的外表,而且……」布魯諾站起來,抗議這個問題有誘導證人之嫌,格林法官裁決抗議有效,萊曼無所謂地笑笑,改口說:「好吧,你拒絕包紮,可有其他的原因?」
「我以診療醫師的身份認得被告多年,我非常清楚,他是個慣用右手的人。這樣的人,通常左手的力氣很有限;德威特先生的個頭很瘦小,體重只有一百一十五磅而已;從體能方面來說,他是很弱小的。基於這樣的事實,我的看法是,一個重一百一十五磅的人,只用一隻手,而且是較沒力氣的左手,像你所說的一樣如此處置一具重達二百磅的屍體,那是不可能的。」
萊曼很快接口,「傷口又開始流血之後,你曾仔細再看嗎?」
薩姆不情願地低聲說:「是的。」
「他人靠著欄杆傾身向前,右手很不自然地高舉著,用肘部抵著欄杆,我問過他怎麼回事,他告訴我那天晚上在俱樂部時不小心弄傷的。」
「你一個人嗎?」
法庭內當場一片嘩然,有幾名記者甚至一刻也不能忍地衝出法庭,陪審團中也有好幾位陪審員不斷點著頭,興奮地交換起意見來。布魯諾踮起腳,臉色發紫,竭力地叫著,但沒有人注意他,現場的法警更是拼了命高喊肅靜。等這片混亂終於平靜,布魯諾用黯啞的聲音,請求法官休庭兩小時,以便查證更確實的醫學意見。
萊曼再一次提醒他,「請只回答問題。」布魯諾抓著椅子扶手,緊閉嘴唇,情緒恢復了沉靜,兩眼盯著亞罕的面孔,彷彿他從未見過這個人似的。
萊曼輕輕鬆鬆地問,「請告訴我們你的年齡?」
德威特步下證人席,臉色顯得更蒼白,坐回他被告的位置。
「醫生,你成為有執照的執業醫生有多久了?」
兩人就這麼一直癱在椅子上,環視著已空無一人的法庭,雷恩也不在了。「走掉了,」布魯諾鬱鬱地說,「我看他剛坐那兒——沒錯,你說得對,我們真的自討苦吃,一開始他就警告過我們別貿然行事,」說到這裡布魯諾忽然一驚,「但你想想看,」布魯諾又怨怪起來,「後來他又完全贊成我們逮捕德威特,他不是自始至終都知道審判的結果嗎,我實在搞不懂為什麼……」「不止你搞不懂,我也搞不懂。」
「那晚用餐時,你是否注意到德威特先生手受了傷?」
矮小生性沉默的老法官格林一身黑衣,莊嚴地走進法庭。法槌一敲,一聲要求肅靜的儀式性吆喝,法庭裡的嘈雜人聲頓時退潮一般,隱沒到長廊後的厚重帷幕裡。德威特涉嫌謀殺查爾斯.伍德的第十五天審判,於是正式開始。
「當然是他手指受傷那隻手,右手。」
「如今,我們兩個是全紐約最精采的兩大白癡,」布魯諾把文件放入手提箱裡,又忍不住怨氣沖天,「這麼長一段時間,所有的事實都擺在你眼前,你居然連這麼明顯的事實也看不出來,真是!」
布魯諾只好照做。
一抹狐疑掠過薩姆強悍的臉上,這一刻,他聲音裡的https://www•hetubook•com•com敵意也消失了,「是的,而且凝結後血痂滿硬的樣子。」
法槌敲下,所有人都站了起來,忍著等格林老法官大袖飄飄出了門,整個法庭才轟一聲整個爆炸開來,腳步聲、討論爭議之聲四起,陪審團也跟著全員退席。德威特臉上的鎮靜之色此刻已消失了,整個人癱在椅上,臉色發白,像跋涉千山萬水忽然解脫了一般,布魯克則興奮地握著萊曼的雙手,「老佛萊德,這是幾年來我看到最精采的一場辯護。」
萊曼笑瞇瞇站起來抗議,陪審團中也有人噗嗤笑出聲來,格林法官接受了這個抗議。
「罵得好,我也承認,」薩姆低沉地說,「我是笨到姥姥家了,這絕對是事實,但畢竟,」他有氣無力起來,「你他媽那晚不也親眼看到德威特手指頭包著手帕嗎,但你還不是問也不問一下。」
「沒有!」
「是的。」
格林把兩人叫上前,經過幾分鐘的討論,格林做出駁回抗議的決定,要萊曼繼續,但萊曼卻轉身對著布魯諾,和氣地說:「布魯諾先生,該您詢問了。」
「差幾分七點整,我們在餐廳的休息室裡見了面,立刻一起用餐。」
「你是說,在薩姆巡官看見那傷口前的十五分鐘時間內,這傷口曾再裂開,而在十五分鐘內又恢復成薩姆巡官看到並論述的那個樣子是嗎?」
「墨里斯醫生,你剛剛也聽到了,檢察官暗示被告是用左手來處置被害人的屍體,以你的專業意見,被告究竟可不可能,只用左手同時在右手受傷不自由的狀態之下,舉起查爾斯.伍德重達二百磅的無知覺身軀,推過或擲過欄杆,讓它落到兩英尺半之外的河裡去?」
「相信你也聽到剛才其他證人的陳述,有關九月十一日當天晚上德威特先生在證券交易俱樂部的健身房割傷手指的情況。以你身為該俱樂部醫生的立場和專業知識,你是否同意,到此為止,這些證詞的每一個細節?」
「是的,而且那個部位容易接觸到其他物品,包紮起來,就算傷口再度裂開,至少也能防止細菌侵入感染。」
布魯諾眼中帶著敵意,開門見山問亞罕,「亞罕先生,剛剛你自稱是被告最好的朋友,身為他最好的朋友,你該不會為了好朋友作偽證是吧,亞罕先生?」
「為什麼?」
「我是個退休的工程師。」
德威特例行地宣了誓,十分平靜嚴謹地念了誓言,報出姓名和住址,便坐上證人席的座位,疊起雙手,靜靜等著,整個法庭立刻陷入一片死寂中。德威特那弱不禁風的身軀,特別是他那種彷彿置身事外的沉靜態度,顯得神祕且高深莫測,陪審員個個往前移坐了幾分,傾身向前。
「那你是否認為,他所以拒絕把手指包紮起來,很符合他一貫的個性風格呢?」
「所以說,你看到的不是個新的傷口是吧?換句話說,你在欄杆那兒所看到的傷口,並不是剛剛才割破的,是不是這樣?」
薩姆活像偷蘋果被逮到的小鬼,做錯事般愣在當場,他看了布魯諾一眼,布魯諾只無語地搖搖頭。薩姆有點遲疑地站了起來,眼睛一直看著萊曼,終究宣了誓,砰一聲重重坐上證人席上的椅子,挑釁似地等著辯方律師開口。
「好的,巡官,這不需要生氣嘛,請你描述一下,當時所看到的傷口,是怎麼一個樣子好嗎?」
「是的,我打算在俱樂部耗大半個晚上,既然墨里斯醫生已幫我止了血,我想就不必再搞個難看的包紮,免得形成目標,每個人見了面都要善意地問候我怎麼了,我不想一晚上都得重複回答同樣的問題。」
「是的。」
薩姆有些為難地看向布魯諾,但布魯諾只有一對耳朵還保持警戒狀態,整個臉埋在手掌裡,薩姆無奈地聳聳肩說,「受傷的手指有點腫,傷口是那種皮開肉綻型的,但乾掉的血痂覆蓋整個傷口。」
「是的,我認識他十年了,那時他剛加入俱樂部成為會員。」
但布魯諾倒沒糾https://www.hetubook.com.com纏在這個泥淖裡,他改口問道,「醫生,你所說的扯裂傷口,指的是他哪隻手?」
「那晚你們碰面時,是什麼時間?在哪個地點?」
布魯諾遲疑了一會兒,皺著眉,然後才起身,隨即對德威特展開暴烈的攻擊,整整十五分鐘時間,整個法庭宛如處於狂風暴雨之中,布魯諾對德威特的回答恫嚇脅迫兼施,像貓逗弄著老鼠一般,試圖讓德威特牽扯到隆斯崔的謀殺案中,萊曼也毫不客氣地一再提出抗議,而且全被格林法官接受。最後,在格林的嚴厲斥責下,布魯諾揮了揮手,悻悻然地坐下,手支著額頭似乎很受挫。
薩姆毫不抵抗地同意,「沒錯,同一個。」
「巡官,依你的描述,意思是傷口的癒合情況不錯,對嗎?」
「還有誰在旁邊?」
「墨里斯醫生,我再問你,薩姆巡官靠在甲板欄杆時所看到的傷疤情形,有沒有可能,在那幾分鐘前,被告曾抓住,而且舉起一個重達二百鎊的物品,推過欄杆,或甚至擲過欄杆,把它扔到兩英尺半外的河裡,而不使傷口裂開來呢?可不可能?」
十月九日,星期五,上午九時三十分
「墨里斯醫生!」格林法官法槌一敲要法庭肅靜,布魯諾則停住,一直等到四周安靜下來才說,「墨里斯醫生,在宣過誓的情形之下,你方才藉著你的專業知識和經驗,證明被告的傷口若是如同前一名證人所描述的情況,被告不可能使用他的右手,將一件二百磅重的物品扔過欄杆,而不扯裂傷口——」萊曼不慌不忙地起身,「抗議,法官大人,控方這個問題和證人剛才表示肯定的問題有出入,辯方剛剛的問題是,除了欄杆之外,還包括欄杆外延伸出去兩英尺半的默霍克號頂層甲板。」
「我奇怪他為什麼要拿德威特的命冒這種險。」
「巡官,你是說整個傷口對不對?整個傷口凝在一起,而非東一處西一處冒著血是吧?」
薩姆沒好聲氣地說:「你問得可真愚蠢,新的傷口哪有乾血痂凝在上面?」
「在哪裡工作。」
薩姆板著臉,「被告走在前面,他伸手去抓門把為我和雷恩先生開門時,忽然叫起來,我看到他手指的傷口弄裂了,又淌起血來。」
「德威特先生說他另外有約。」
布魯諾霍地從椅上站起半個身子來,兩眼睜得老大;薩姆則在法庭一片驚駭的嗡嗡低語聲中,不明所以地搖著腦袋。布魯諾一直胸有成竹的臉色,這會兒露出隱隱的憂慮神情,他傾身湊向薩姆,以手遮著嘴小聲地說:「萊曼這小子在玩什麼鬼把戲?在謀殺審判庭上傳被告當證人!這不是把德威特捧到我們手中痛宰——」薩姆聳下肩,沒回答,布魯諾重新坐回椅中,低聲自語,「嗯,有點不對勁。」
亞罕看了眼德威特,含笑說,「是的,整整六年,他是我的鄰居,也是我最好的朋友。」
布魯諾深深地看了陪審團一眼,彷彿在說,「這不說結了,你們都聽到了,前面嘰哩呱啦這一大堆根本毫無意義可言,不必去理會,德威特可以用左手做這些事。」布魯諾帶著頗曖昧的笑容回座。墨里斯醫生也正要退出證人席,但萊曼卻請求再次詢問證人,於是,醫生又坐了下來,他眼神閃過一抹有趣的神采。
「非常好,墨里斯醫生,」萊曼話接得很快,「現在,你也聽了前面證人的證詞,描述了在船上欄杆處患部和傷疤的情況,若情形如薩姆巡官做證時所說的,那有沒有可能,這個傷口會再度裂開?時間是,我們這麼估算好了,就在薩姆巡官所看到的十五分鐘前,墨里斯醫生,你的專業看法認為可不可能?」
「為什麼你不和被告一道離去?」
「從我拿到本州的醫師執照,已整整二十一個年頭了。」
萊曼滿意地笑著,「沒錯,正是如此,巡官——那,薩姆巡官,請你告訴庭上和陪審團,你看到德威特的手傷之後,接著發生了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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