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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帶我走

作者:丹尼斯.勒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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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第三十一章

波頓用餐巾擦了擦嘴和手指,把照片拿到燈光下。
菲爾大聲尖叫:「救命啊!救命啊!」
「嗯哼,」他又點點頭,然後將他的大腦袋轉過來對著我。「我假設,你他媽的在跟我鬧著玩吧。」他用手背擦擦嘴。
「這是在阿魯賀的住所找到的照片之一,對不對?」
「是的,長官,」厄德翰打個哆嗦說。
「對,」我說。我記得父親那個晚上給我的吻:「我爸活活燒死了勒格史東,一截截地燒。」
波頓搖搖頭,「是一個女人跟一個小女孩。」
「你不生氣嗎?」
「那你為什麼叫我看這個,厄德翰探員?」
「找找看命案現場外面那輛貨車的照片——它是登記在勒格史東名下的。」
「小丑,沒錯,」菲爾道。
「你懂我的意思,」他說。
直到我說出口來的那一瞬間,我才打從心底相信是如此。
「照片上的人的身分查出來沒有?」
「他不只做得出來,」我說:「他多半還滿愛做的。」
「操你。」我說。
「我沒說——」
然後他們會割破你的喉嚨。
那天我們去看了薩文山少棒聯盟球賽,在回來的路上流連到天色擦黑,在莫特利學校後的森林玩打仗遊戲,從那道破舊的火災逃生梯爬到學校樓頂。到我們爬下來時,日已西斜,涼意襲人,牆上的影子拖得老長,輪廓分明地鋪展在光禿禿的人行道上,像刻在那裡的雕畫似的。
「搞什麼鬼?」那漢子說,瞇細眼睛朝我身後張望。我知道那輛貨車會趕過來殺光我們。它會衝上人行道,把我們一個個輾得粉碎。
「我們是徹頭徹尾、完完全全認真的,」菲爾說。
「好甜的嘴巴,」小丑說。我不喜歡他說這話時那笑瞇瞇的樣子。他那戴著手套的手擱在車門外緣。
「小丑,」波頓道。
「打開來。」
他打開公事包,抽出檔案,把它們放置在廚房桌上。「然後呢?」
「肯錫。」我說。
我記得父親的雙唇印在我臉頰上的感覺,他把我擁到懷裡時我感覺到血在他胸膛裡激盪,他告訴我他為我感到驕傲時他聲音裡的慈愛。
我記得他圍裙上有著一條條肉紅色和肉褐色的污跡。
我放下叉子。「你在說什麼?」
我距離那車門不到兩呎,僵立在人行道上,腿沒法動。我的眼睛離不開那小丑的大紅嘴巴。
這是我聽見我爸說這句話的唯一一次。
波頓道:「我不是那麼有把握。」
「小丑,」我說。
「我明白你——」
「難以置信唷,」戴文道。
酒館老闆認識我爸。十分鐘後我老爸來到牛頭犬酒館,菲爾和我正坐在吧台前假裝我們在喝的薑汁汽水是威士忌。
「就是唷。」那司機把頭伸前,繞過他夥伴的脖子打量我。我於是看見他的炫紅頭髮和眼眶周圍的黃色爆炸線。「你們兩個好像很冷的樣子。」
「你聽我說——」
「救命啊!」菲爾又叫,拔hetubook.com.com腿便跑。我緊跟在他後面跑,兩條胳臂轉輪似的揮動著以保持平衡,人行道向著我的臉一蹦一蹦似的。
「我想,是愛德華艾弗瑞防衛協會的人殺了查理斯.勒格史東。」
厄德翰把目光移向我,蹙起眉頭。「不是因為照片上的人,長官,你不妨留意一下是在什麼地方拍的。」
當我結結巴巴告訴他事情經過時,他那慈眉善目的表情是我前所未見的。他帶著淡淡疑慮的眼神凝視我,用粗大的手指溫柔撥開我前額的濕瀏海,用紙巾將我嘴角的鹹牛肉抹掉。
「波頓,」我說:「我頂愛繼續看著你在這裡掘個洞讓自己掉下去,只是我們時間不多了,你有沒有把我叫你帶來的哈迪門、勒格史東和摩里森的檔案帶過來?」
在你昏迷之後,死去之前,他們會輪流糟蹋你的身體。
「——表示我會認為等個二十年,然後把每個她認識的人殺光光是一件完全合乎邏輯的事情。」
「慢著,」波頓將餐巾扔在盤子上。
「擋風玻璃不見了,」我說。
「被拍的是我,還是派崔克?」安琪道。
「肯錫先生——」
他翻開摩里森的檔案,一直翻到那一頁。
回想起來好像挺傻。殺人小丑只有在低級小說和露天戲院的爛電影裡才會滿街跑。他們所住的國度是殭屍和肆虐東京的史前怪獸國度。他們是虛構出來的故事,專門用來嚇唬唯一傻到容易被嚇倒的聽眾——小孩。
「什麼事?」波頓道。
他翻著檔案。「找到了。」
「要搭個便車嗎?」乘客座的小丑說。
「好極了,」司機說:「真是好極了。你媽知不知道你這樣子說話?」
「接得好。」小丑說。
「白色濕粉餅,」我說。「啞劇演員用的那種,」我說。「小丑也用的。」
乘客座的小丑向馬路上匆匆一瞥,又回頭看我。
「拜託。」
我就在那瞬間投出了棒球。
波頓派了個探員回休旅車複印哈迪門、勒格史東和摩里森的檔案。過去一個小時我們都在安琪的飯廳裡翻閱檔案影本。
「噢,那很好。讓我說一遍看看我搞清楚了來龍去脈沒有——二十年前,兩名蓬頭亂髮、穿橡皮褲的馬戲團表演者,在你們去看少棒聯盟賽的途中開著一輛貨車接近你們——」
「勒格史東的臉部傷痕有些什麼物質?」
「翻到勒格史東的驗屍報告,尤其是『存疑毒素』那一段。」
「他們兩個都化了妝,但那又怎樣?」
他拍拍公事包,「在這裡面。」
我們兩個在飯廳裡,其餘的人都在廚房。奧斯卡在做他那有名的牛排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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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轉過頭去看著死神降臨,相反的,我只看見兩盞髒兮兮的橙色車尾燈一閃而逝,接著那輛貨車飆過轉角,拐入格蘭琵恩路不見了。
「不是蓋的,」我說。
厄德翰遞給他一張照片。「我想你應該看看這個。」
「你們兩個過了多姿多采的一天啊,」他說。他吹了聲口哨,向菲爾綻出笑容。菲爾也笑了得很燦爛。
波頓對著照片瞇眼睛。「嗯?」
「他推敲得對。」戴文最終說。
「哦,呃,真是謝天謝地。瞧,肯錫先生,二十五年前我曾經邀請馬里蘭州的卡蘿.雅葛跟我約會,她對著我狂笑,但是那並不——」
而且因為他們是小丑,他們的嘴巴總是被畫成小丑該有的模樣,因此他們總是笑口常開。
我看著一條條冰痕在窗戶上凝結。
「我從沒被人用拉丁語罵過,」戴文對奧斯卡說:「你呢?」
「回來,」我說。
「這照片是在你那棟三層式公寓的前廊上拍的。」
「我不是有心砸爛那車窗的,」我說:「我不是有心的,爸。」
你會害怕黑人,因為聽說卡爾是被一個黑人殺死的。你會害怕髒兮兮頭髮斑白的、在地鐵上盯著你看許久的男人。你會害怕轉綠燈後在十字路口停太久不動的車子,或靠近你時看似要慢下來的車子。你會害怕流浪漢、潮濕的巷弄和他們睡覺的漆黑公園。
「事情沒那麼簡單。」
「童話故事,」波頓私語般地小聲說。
「所以說呢?」
「拜託,」安琪道:「全在這裡寫得明明白白了,要是你懂得怎樣拼起來的話。每個人都假設是嗑飽了天使塵的亞歷.哈迪門一個人發揮十個人的神力幹掉勒格史東,而如果我相信哈迪門已經有殺過好幾個人的記錄,我多半也會傾向於這個說法。可是他左手有神經性創傷,他體內有巴比妥鹽類鎮靜劑,他被發現時處於昏迷狀態。現在你再回頭來看看勒格史東的傷勢,換個想法說也許有十個人——或比方說,七個人——參與其事,整件事便清楚明白得很了。」
「可是像這種事。」波頓道。
他跨了三大步來到我面前。「不不,我們為了你喊停了整個監看行動,肯錫先生。你打電話叫我來,說你破了案,說你已經——」
「好吧,」波頓緩緩道。「小丑,」他複述一遍,跟自己點點頭。
我們在飯廳吃著牛排尖的時候,厄德翰走了進來。
結果幾乎是自動自發地,那棒球從我手中直飛出去。有人說了聲:「該死!」接著那棒球便打中了擋風玻璃中央,發出響亮的啪一聲,整片玻璃爆裂,成了一張蜘蛛網。
他翻到該處,調整一下眼鏡。「怎樣?」
「你的重點是什麼?」
波頓看著我,「是在你家拍的。」
「我跟你說過了,波頓探員,他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看一下www.hetubook•com.com哈迪門的檔案,同一段。」
我不記得我有事先想好步驟。我只是往右跨出兩步——恍如在夢中跑步似的沉重緩慢的步伐——而我想我最初是想要瞄準那個正要打開車門的小丑。
波頓瞥瞥那份檔案,看看我,又瞥瞥檔案。他全神貫注,口中唸唸有詞讀著詳列勒格史東傷勢的那一段。他再次看我時,臉上的肌肉下垂,嘴巴大張。「你對唷,」他小聲說:「你對唷。」
但是傳聞依然鬧得沸沸揚揚。
「別太飄飄然囉,」戴文道。「你這小鬼頭。」
我注意到菲爾站在山下十呎外,看樣子也僵住了。
「北京話試過,」奧斯卡道:「拉丁語沒有。」
「波頓先生,」菲爾道。「我們是說真的。」
轉念間我又想起他用熨斗燙我的時候,肉被燒焦的氣味怎樣從我的腹部升上來嗆住了我,父親雙目炯炯看著我時,那惡狠狠的表情怎樣瀕臨狂喜。
「是的。」
戴文道:「派崔克的父親知道擋風玻璃遭毀損的事,他和防衛協會的夥伴憑記號找到貨車,找到哈迪門和勒格史東……」
我們那裡的街坊小孩在面對小丑時只有一種反應。
我搖搖頭,嘴巴乾乾的。
「防衛協會的人殺死勒格史東。」奧斯卡的語氣流露一絲駭然。
「一截截地燒,」波頓道:「一邊聽著他尖叫一邊燒。」
「——全想通了,而你需要立刻見我。所以我才趕到這裡來,結果發現他人在此地——」他指向菲爾——「而他們兩位也人在此地——」他向戴文和奧斯卡擺擺腦袋——「任何把伊凡卓引來這裡落網的希望已經破滅,因為這地方這會兒活像在開執法人員大會一樣。」他頓一頓,喘了口氣,「這些我全都可以接受,只要我們……喔我不曉得……有所斬獲。可是,不,你有的只是小丑。」
「耶穌!」波頓倚著水槽,眼望安琪。「告訴我你跟這堆廢話沒關係,珍納洛小姐,最起碼你看來像個有幾分理智的人。」
「對,長官。」
厄德翰搖了搖頭,「沒有,長官。」
「葛瑞絲,」我說。
然而小時候,那些小丑是我內心恐懼的化身。
「他做得出來?」
那小丑向我賣弄風情地笑笑。我聽見門栓開鎖,發出獵槍槍膛裝上子彈的卡嗒聲。
一個膀闊腰粗的大漢打雪梨路轉角的牛頭犬酒館走出來,兩條八字鬍粗得像刷子頭。我們可以聽見身後輪胎的尖嘯聲。那漢子一臉怒容,手握一根鋸掉一截的棒球棍棒,而起先我還以為他要用它來對付我們。
太陽完全下山後,我們開始走下薩文山道,天空反射著閃亮金屬的流彩。我們把棒球來回拋擲以抵禦寒意,故意不理會肚子裡的嘰哩咕嚕聲,因為那意味著我們早晚得回家,而家——至少我們的——討厭透了。
波頓在黑暗中攤攤手,「像格林童話裡的故事。兩個小丑、陰森恐怖的貨車、對純潔m.hetubook.com.com事物的威脅。」
我聳聳肩,「在當時只覺得毛骨悚然。」
你幾乎害怕一切。
他們在貨車後面藏了一部機器,可以在一秒鐘內弄昏一個小孩,而且一旦你昏迷過去就永遠也不會醒來。
「你父親,」他說。
「你幹得很好,派崔克,你幹得很好,」他低聲道。他讓我的頭靠在他廣闊的胸膛上,親我的臉頰,用手撫平我的鬈髮。「我為你感到驕傲。」
但是沒有什麼比那些小丑讓我們的街坊小孩更害怕了。
他搖搖頭。
「有人把貨車沖洗乾淨,多半也是當天的事。在它被沖洗直至被警察發現的這段時間內,有人向擋風玻璃丟過兩塊煤渣磚,多半是勒格史東正在被害的時候。」
「派崔克,」乘客座的小丑慢條斯理說,彷彿他在舔著每個字:「好名字。你姓什麼,派崔克?」
「我看見你們起了雞皮疙瘩,」乘客說。
「長官,要是你——」
「卡爾.摩里森被發現時,他的指甲底下也有相同的物質。」
「我——」
我跌跌撞撞往前衝,地心引力推著我衝下薩文山道。
「雖然如此,」他說。
即便到了現在我也不完全知道為什麼我要回答他的話。也許是出於一種徹底的恐懼吧,想要拖延時間。不過即便在當時我也該知道隨口編個假名就好,但我沒有那麼做。我猜我是發急了,想著要是他們知道了我的姓,我在他們眼中便是個人,而不是個受害者,他們就會對我手下留情。
司機瞄了瞄後照鏡,駕駛盤上的手不知放到哪裡去了。
「看完球賽回來的途中,」菲爾道。
「不要緊。」
「我給擋風玻璃留了記號。我丟了個棒球,使擋風玻璃的中間裂開蜘蛛紋。那蜘蛛紋是唯一可以指認哈迪門和勒格史東就是那兩個小丑的東西。隱去記號,你便隱去了動機。」
我不確定傳聞是怎樣開始的——或許在夏令營的營火旁,或許是我們那一夥裡的不知誰在露天戲院看了一部爛電影之後——可是到我六歲左右,每個鎮上的小孩都聽說過那些小丑,儘管沒有誰能言之鑿鑿地說自己親眼看見過他們。
我爸的笑容是如此珍貴的東西,因為它是那麼難得一見。
以菲爾和我當時的年紀,我們已經差不多不再懼怕他們了。在我們那種年紀,你已經知道世界上沒有聖誕老人,而多半你也不是某個善心億萬富翁某天會回來跟你相認的失散兒子。
冰痕在雨水的沖洗下破裂粉碎。轉眼間,新的透明冰脈取代舊的。
我點點頭,「是他用火燒勒格史東的。」
他翻了幾頁,讀了那一段。
「是在下的錯(Mea culpa),」波頓說著鞠了個躬,做了個誇大的道歉手勢。「是在下(Mea maxima fucking culpa)天大的過錯,你這蠢才(tu moroni)。」
長大之後,我半夜醒來不會再被自己的衣櫥嚇一https://m.hetubook.com.com跳。我度過童年的老房子所發出的咯吱聲也不再顯得恐怖:它們只是普通的咯吱聲——老化木頭的幽幽哀吟,下沉地基的鬆弛喟嘆。我變得幾乎天不怕地不怕。我只怕對我指著的槍管,怕那些滿腹怨氣的醉鬼眼中那一觸即發的暴力危機,怕那些恍然大悟一生虛度、心有不甘的漢子。
菲爾用他那長長的手臂把球拋得比我預期的略高,我得跳高起來,扭動身子才接得到它。等我落地時,我整個人扭得偏到了一邊,而我就在那時看見一張白臉、一頭藍髮和大紅嘴巴從一輛車子的乘客座窗口直直瞪我。
在我們開始走下地鐵站旁的斜坡時,那輛貨車悄悄溜近我們身後,而我記得非常清楚我有注意到馬路上一個人都沒有。整條馬路在我們面前延伸,那種突如其來的荒涼,每到晚飯時間便會降臨到每一個社區,儘管天色還沒有全黑,我們還可以看見有幾戶面臨馬路的人家亮著橘色和黃色的燈光。一輛汽車的轂蓋旁邊依偎著一隻曲棍球橡皮盤。
我往右移了兩步,兩隻腳像沉入浸了水的海綿似的。
她將袍帶束一束緊。「我不知道該相信什麼。」她朝菲爾和我的方向聳一聳肩:「他們好像滿肯定的。」
「行,」波頓道。「在你們看完球賽回來的途中,有兩個馬戲團表演者過來跟你們搭訕,而因為——我這樣說對不對,肯錫先生?——因為亞歷.哈迪門在獄中接受你訪問時大唱〈派小丑進場〉,你就認為他是其中一個小丑,當然那也意味著他不斷殺人是為了報復你當天逃出他的魔掌?」
他們開一輛廂形小貨車,載著一袋袋糖果和顏色鮮豔的汽球,他們寬大的衣袖會爆出一束束花朵。
我爸不是每天都兇,他也有和顏悅色的日子。不知出於什麼原因,那天是他最和顏悅色的日子。他沒有因為我們過了晚飯時間還在外頭閒蕩而生氣,儘管一週前我才因為同樣的過犯挨揍。他對我的朋友通常漠不關心,但那天他撥了撥菲爾的頭髮,給我們又多叫幾杯薑汁汽水和兩客鹹牛肉堆得滿滿的三明治。我們一起在灑吧裡直坐到夜幕在左手邊的門口落下,而酒館裡也坐滿了酒客。
他唸出來:「『檸檬萃取物:雙氧水:滑石粉、礦油、硬脂酸、聚乙二醇、三乙醇胺、羊毛脂……全與白色濕粉餅化妝品的成分相符。』」他抬起頭來,「那又怎樣?」
八點過後不久,冰雹變成了雨水。那雨水幾乎一碰到地面就結冰。一道道水溝淌下安琪的窗戶,在我們眼前轉化成脈絡狀的脆殼冰紋。
「派崔克?」菲爾道。「咱們走吧。」
所有的人都回家吃晚飯了,就連酒館都安靜了下來。
「什麼?」
「什麼?」
「沒有的事。」
在卡爾.摩里森被殺之後的那些日子和那些禮拜,如果你是住在我那一區的街坊小孩,你會時時刻刻都感到害怕。
「這小子這會兒不那麼大嘴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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