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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雲

作者:司馬中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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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屎蛋兒與尾巴神 十一

狗屎蛋兒與尾巴神

十一

更奇的事還有哩——棗木林邊,一棵彎曲的小樹枒上,不知是誰,竟用簇新的小褂兒勒吊起一隻稻草袋兒,悠悠晃晃迎風轉,遠望像真人上吊。
狗屎蛋兒無奈何。捲起他全付家當——一張狗皮,兩套換身褂褲,使小棍挑了,揹在肩膀上走了。
秋頭上,甩西的太陽拉長他瘦影兒,一陣風來一陣沙烟,天腳的捲雲黃澄澄的像爐邊上的火,燒亮山坡上的大瓦房;數不清有多少隻和_圖_書知了,在繞宅的林間,啞啞的哀哭著。狗屎蛋兒爬上山坡,坐在老少兩個當家的墳前,癡癡迷迷的望著。哪兒是家?那就是家!自己這一走,可憐偌大的宅子裏祇有她施大奶奶一個孤伶仃,無倚無靠的人了,拿甚麼打發她的餘年……
走罷!狗屎蛋兒鼻尖兒一陣酸,眼便淒淒的濕了。
過路人趕集經過南塘,無不啐罵:「這人活該翹屁股下地獄眼兒!別處不https://m.hetubook.com.com好情死?偏要跳南塘,白白害得一街人沒了水吃!」
地方上又有不同的看法,認定薛二和花桃私通,惱了黃花仙姑,竊去他們衣袴掛上旗桿,歸根結底,兩人全死在仙家手上。
太陽下去了,天邊翻起一塊無根雲,說下就下起雨來了,秋天的晚雨像個傻漢,東灑一陣,西灑一陣,幾隻黑老鴉從牛背上飛起來,掠過雨中的大瓦房,哇哇的噪叫,https://www.hetubook.com.com而雨落著,翠綠的南山隱入雨霧裏去了……
薛二禿子的屍首浮起來要晚些,人出了水。屁股高高翹著,經太陽曬成醬色,那股臭味順風刮有里把路遠,真真忙煞了周圍轉的蒼蠅。
顛撲不破的悶葫蘆,可不是?!一連串稀奇的事兒驚動了南山腳。施大奶奶找人刨旗桿,發現收了黑旛的旗桿頂上卻懸起穢物。左邊飄著巫童薛二禿子的黑裩褲,寬腰肚兒,右邊掛著花桃www.hetubook•com•com奶奶的粉紅抹胸,火燒百摺裙兒,麥場上聚了一窩狗,嗯嗯的撕奪繡花鞋。
有人生了病,南塘去接花桃奶奶,兩扇門大敞著,外屋香爐裏燒著半炷香,人卻叫不應,掀開房門簾子去看,祇見她頭朝東腳朝西,仰躺在床上,脖頸間分明留著十隻手指印兒,兩眼半睜,幽怨的望著樑頭。
而施大奶奶奶再沒心腸去聽這些了;小金根兒身子本來孱弱!經不得一顛一跌!嚇出抽筋的毛病來,老君的靈符,老鷹的腳爪,全用過,熬得兩天,還是放了炮仗。施大奶奶東不怪西不怪!單怪狗屎蛋兒曾說過不吉利的話,勒逼著狗屎蛋兒當天捲行李滾蛋!和*圖*書
離奇命案發生後,六扇門裏下來個歪戴帽子的官,看驗一番,斷為:巫童薛二謀財害命,失腳落下南塘,兩造皆死,無從追究,飭地方集資收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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