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呆虎傳

作者:司馬中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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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雪季 廟中的發現

風雪季

廟中的發現

「甭管她,」鄧從吾說:「再朝下挖。」
民團的弟兄,大多放假進鎮去了,鄧從吾叫來值崗的,關照他去前殿多傳喚一些沒出去的人,拎來四五盞馬燈,帶上鐵鍬鐵鏟子,跟隨他到曠寂無人的後殿去。
民團的那些弟兄一聲應諾,便動手挖掘起來,你一鍬我一鏟的一挖,發現下面積土虛鬆,不一會兒工夫,就挖下去五六尺深,班長郝四一鍬下去,叫說:
旁人都目瞪口呆,屏息無聲,只有那老和尚不斷的合掌唸佛。
老和尚的年紀大了,眼力有些不濟,引頸彎腰湊上去,看了一會,又用指甲刮了刮說:「老木床,板縫多,難免生臭蟲,這也許是捻臭蟲捻出來的血斑。」
「我說,團總,」一個班長叫郝四的,在鄧從吾的身邊說:「就算那個智通和尚的年籍形貌可疑罷,他離開這座廟,也不會留下可疑的物件來的,您怕是白費精神,搜不著什麼了。」
「團總,您真神透了!」郝四說。
到了這時刻,鄧從吾也不得不噓氣了。這些年裏,他料事如神,看事判物,表裏深透,從沒落空過,今夜怎會出了他料算之外呢?正當他幾乎心灰意冷的時候,忽然有了一宗細微的發現了,那是在木床和*圖*書的床沿上,他看見了幾點像萍栗大的黑色斑點。這些黑色斑點,落在古舊變色的木床上,如不細看,很難發現。鄧從吾看到這幾個黑斑,不由得精神一振,拎燈上前,彎腰細察著它們。
時辰業已到了子夜三更了,被喚來的十多個漢子,睡眼惺忪的,也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拎著馬燈,扛著鍬鏟,傻楞楞的跟著走,誰也弄不清鄧團總要幹什麼?
「嗯,到底是團總爺想得周全,」老和尚說:「但則,假如智通殺了人,屍體應該怎辦呢?」
「團總爺,您瞧著什麼了?」老和尚說。
「請團總放心,」那些弟兄們中,有人說:「賽白狼姦淫燒殺,罪孽深重,有十個腦袋也不夠拎的,有您的關照,咱們說什麼也不會對外透露風聲。」
大夥兒再朝下挖,更多的東西都被挖出來啦,只在傳說裏聽到的金馬鞍,銀腳鐙,還有一大一小兩隻包袱,包袱裏面,都是閃亮的金銀財寶。那些翡翠、珊瑚、珍珠、瑪瑙,看得人眼花撩亂,真像是作夢一樣。
「好,那你們就隨我來罷!」
「說不一定,老師父。」鄧從吾說:「廟裏沒有人失蹤,可能是真,但要說外人沒有進廟,那和-圖-書就不見得了。這廟的後側門,就在屋角上,智通若是半夜開門,放人進來,您哪能見著啊?!」
「團總爺,您要察看的,就是這間房子。其實,智通和尚走後,老僧來打掃過,屋裏空空的,並沒有什麼,至於廟裏的法器箱子,文物櫃子,都是後來要小沙彌們抬進去的。」
這座廟,前後共有四層院落,五進大殿,民團只住前三進,從第四進起,就沒曾有人進去過。老和尚領路朝後走,走過滿是灰塵蛛網的第四進大殿,來到最後一道院落時,每人都覺得一股陰森森的氣氛,無形的壓迫著人的呼吸。
「那就看咱們怎麼找了!」鄧從吾說著,用腳蹭著房裏的水磨方磚,蹭屋角那兒,地面便發出空洞的聲音來,他用手指著腳下說:
「真怪呢?若說這是血跡,這些血跡是從哪裏來的呢?……廟裏沒有人失蹤,外人又沒見進廟,那個新剃度的智通,當真會殺人嗎?」
「床肚底下看看。」鄧從吾說。
「好了,就是這兒,你們拎起鍬鏟,掀開磚塊,朝下面挖挖看。」
「會有什麼呢?團總爺。」老和尚只有苦笑的份兒:「這間屋,明明是老僧親自打掃過的。」
從老和尚那裏取到鎖匙hetubook.com.com,鄧從吾便決定當夜搜查那個新出家的智通和尚在廟裏時所住的那間僧房了。
「也許我這人疑心病重,生性又有些古怪,」鄧從吾說:「我喜歡依照我的推測,一步一步的追到底。世上或者會有意想不到的巧事,老師父等歇若是親眼見著,您就會明白了。」
天色陰陰欲雨,黑得可怕,黑裏的尖風催動後殿簷角上的風鈴,噹啷噹啷的響著。
這事說來很出眾人的意料,但鄧從吾把這些情形連綴起來,便得了一串可靠的推論。他認為賽白狼為了逃避各地民團的耳目,在石佛寺忍痛賣掉他的烏雲蓋雪馬,又投到這古廟來削髮為僧,主要用意,就是為避風頭。他把月紅這女人留在外面,原想利用她逐步的帶運這些細軟離境,但月紅和他深夜見面時起了齟齬,賽白狼一怒之下,便把她殺了,屍首運不出去,只有把她和細軟一道兒埋下土。他算定廟裏的和尚不會發現這些,便好等著日後,他有東山再起的機會時,再回來挖出這批寶物。
「這樣好了!」鄧從吾說:「這具女屍,還是把她埋在原地,不必運出去另行掩埋,見著的人愈多,愈難保持祕密。這些細軟金銀,逐一查點,日後好https://www.hetubook.com.com列冊交官發還給被洗劫的物主。至於如何誘捕賽白狼歸案,我還得要靜靜想一想呢。」
「床肚下面也是空的。」
眾人隨著鄧從吾推門走進那間屋,一入門,就嗅得一股霉溼的氣味。小箱大櫃的,堆了滿滿一屋子,鄧從吾吩咐先把這些箱櫃雜物,小心抬到外間去,把僧房全部騰空。也算人多好辦事,過不一會兒,僧房便已騰空了。只留下一張木板床,一隻櫃櫥和一把木椅,木板床上,有一隻打坐用的蒲團,這都是僧房中的原物。
他用鍬撥了一撥,黑黑的,露出一綹長髮來,再挖,赫然出現一個女人的頭顱。這具女屍,由於天寒地凍,並沒有腐爛,拖上來檢視,她的傷口在咽喉和胸脯上,被攮子搠了好幾個洞。從面貌的姣美和年紀很輕,很容易判斷出她就是賽白狼攜出的姘婦月紅。
「你們拎燈沿著床腿和牆角再照照看,」鄧從吾說:「若果真是飛濺的血滴,別處也許還有。」
「慢點兒,下面有東西了!」
「我看不是,」郝四說:「這些斑點,圓圓的,又大,明明是濺上去的血。」
「還說不定是什麼?」鄧從吾指著那幾點黑斑說:「老師父,您瞧,這黑斑不是乾久了,變了色的血斑嗎hetubook.com•com?僧榻上怎會有這種斑點來著?!」
鄧從吾親自拎過一盞馬燈,捻得亮亮的,在房中繞著圈兒,細心的察看著。民團裏的那些漢子,也都抱著半信半疑的好奇心,亮舉著馬燈,跟著察看。這間僧房,是用木板隔成的,由於年深日久,板壁都變得褐黃了。地面上是水磨方磚鋪成的,看上去清清爽爽,一切都如老和尚所說,並沒有什麼可疑之處。
有人看了回稟說:
「如今該怎麼辦呢?團總。」郝四上前請示說。
老和尚來到右廊房,指著末尾一間上了鎖的屋子,對鄧從吾說:
廊房那間屋的門鎖打開了,在進屋之前,鄧從吾把跟他來的十幾民團弟兄召聚攏來,非常鄭重的說:
「我今夜找你們來,搜查這個房間,和捉拿賽白狼陸老古有很大的關係。我懷疑陸老古眼見各地民團勢旺,關卡森嚴,他便削髮出家做了和尚,這個廟裏新剃度的智通,形貌年籍,和賽白狼陸老古頗多吻合,……今夜晚,無論發現了什麼,你們對外都不能透露出隻字風聲,消息一旦外洩,咱們再不容易找到另一次機會啦!」
這回鄧從吾說對了,有人拎著燈蹲著照看,發現牆角和床腿間,也都有同樣可疑的斑點,老和尚詫異起來了,皺眉苦思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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