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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客與刀客

作者:司馬中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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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客與刀客 節外生枝

路客與刀客

節外生枝

「快說快說!」安大戶一聽說他的獨子寶貝出了岔兒,什麼全顧不得了,一疊聲的催促說:「寶貝他……他究竟怎樣了?」
「真對不住。」趙五紅了臉笑說:「俺是個直性子粗人,沒耐性聽這些瑣碎話,……俺受雇在安府上,吃了幾年白飯,愧對東家,如今再遇上寶貝出岔兒,咱心裏像火燒似的急,恨不得立時就把他找回來呢!」
「這個耍猴戲的人,敢情是發了瘋了?」安大戶大惑不解的說:「他既靠耍猴過日子,為什麼臨走時反把這猴兒縛住,扔到床底下去呢?」
「他是多早晚走的?」路客說。
「不是好辦法,您要知道:您的孩子如今已經落在賊人的手裏,您差了大撥的快馬一追,他捏著孩子的咽喉,誰也不敢碰他一根汗毛!……再說,鐵葫蘆差出來的人,多少總有一套功夫,您這樣打草驚蛇反會害了孩子,激變了那耍猴的傢伙是不成的。」
「嗯,嗯。」路客默默的聽著,又把兩眼閉上了,隔了一會兒,猶自喃喃的唸著:「猴兒,猴兒?…………」
「要……要……是被人拐走,那就難辦了。」
「您儘管問,」那個抽噎的說:「祇要俺知道的,都一一告訴您就是了。」
「大恩不言謝。」安大戶深揖說:「賀兄,您這份仁心俠骨,刻在俺安某的心上了!」轉臉吩咐說:「快替賀爺備妥腳力,牽到門外等著,咱們這就去寨口!」
歸鴉和鵲鳥,相爭的喧噪著。
「玩傀儡戲的倒常來。」年紀大些的不甘寂寞的說:「那是個腰駝得像蝦米似的老頭兒,頭髮和鬍子,都像剛打麵缸裏沾了粉出來的,……他那麼大把的年歲了,唱起盤絲洞女妖困住豬八戒,嗓門兒細得像十七八歲的大閨女似的……。」
「這…這又是怎麼一回事兒?!」安大戶急得直搓著雙手,求援似的回望著路客說:「若照二叔他的口氣,好像小兒又不是耍猴人拐帶的了!」
說著,他牽過牲口,跨上去抽了一鞭,那匹螺子便迎著西風,穿過石壁夾峙的谷口,蹄聲得得的打彎遠去了!
酒宴開在安大戶的西花廳裏,為了對這位拔刀相助,神勇殲賊的路客感恩,安大戶安排得格外的夠隆重,夠排場。
不過他仍然耐心追問說:
「說下去,妳還看見哪些……?」
女傭無力的靠在灰沉沉的門斗子底下,使袖口擦著淚眼,用手朝石階下面的廣場指著說:
「賣糖葫蘆的掮著個滿插糖串兒的草人,」那女傭說:「他擠在熱鬨鬨的人堆裏頭,看上去旋呀轉呀的,就像在眼前,等我擠進人堆裏去,那串糖葫蘆卻在人頭上越飄越遠了,……俺也放開喉嚨叫著來,叫:『噯,賣糖葫蘆的,你停停步,俺要買一大串糖葫蘆呀!』人聲嘈雜得很,他敢情沒聽著還是怎麼的和_圖_書?俺一直追到街轉角的長牆邊,才氣喘八叉的追著了他,三個錢買了一大串糖葫蘆捧回去,再找寶貝,這孩子……就……不見了!前後打總也不到一袋烟的功夫……。」
「妳講下去,——買糖葫蘆怎樣?」
「那可也用不著。」路客說:「他丟下猴子,想必是裝猴兒的木箱子裝著寶貝,一路挑出寨子去了!咱們這就去寨口查問查問,要是耍猴兒的真的出了寨子,俺一個人騎牲口去追他,諒他挑著擔子趕山路,快不過俺的腳力,最多半天的功夫,就能追得上他,明兒俺擔保還您一個寶貝就是了!」
「對了!」女傭說:「當俺把寶貝放在石獅背上的時刻,有一個住在寨外荒屋裏的叫花子,他一隻眼上貼著塊狗皮膏藥,揹著個用風罩圍著的鳥籠子,顛顛躓躓的玩黃雀抽籤算命的……寨裏有好些人丟錢給他,讓黃雀抽籤,卜算流年。」
天色已近黃昏,晚霞像片片金鱗,凝疊在天壁上,那跨蹇遠去的路客,轉瞬間已變成一團小小的,抖動著的黑影。
「那麼,」路客說:「一隻猴兒,怎會憑空變成兩隻?依俺想,兩隻猴兒當中,必定有一隻是假的!但絕不是捆丟在床下的那一隻,單為這個解不開的謎團,俺也值得追它一趟,把這事查個明白。」
「剛用罷早飯不久,奶奶說是夜晚西花廳鬧了些事兒,吩咐俺帶著寶貝到宅外玩耍玩耍來著,寶貝他要看人趕山集,俺就抱他在大門口賣呆,到了門斗子下面,他掙著要騎石獅子,俺就抱他騎上去,……寶貝是個很精靈、很淘神的孩子,剛騎上石獅子,又指著人堆裏的糖葫蘆草把,要俺替他去買糖葫蘆來吃,俺就丟下他……去買糖葫蘆了……。」
「不不不,趙師傅,」路客耐心的說:「你容她詳詳細細的說下去,說得越詳細越好,孩子是打她手弄丟的,她每一句話都很關緊。」
「這個?……這個?俺倒沒留意過。」一個年紀大些的寨丁說。
「這個鐵葫蘆徐坤,手段真辣,派小辮兒張臥底不成,終於用歹毒的法子,把小兒劫走了!俺看得讓寨上備快馬,帶上火銃,一路追捕這個耍猴兒的了。」
「不錯,那耍猴兒的說他姓李,十八子李,兩天前在這兒落宿,說是趕山集來的,如今他業已算了店錢,走掉了。」
說完話,又轉朝那女傭說:
「了……了不得的事呀,老爺。」來人喘息著說:「您的小少爺寶……寶……貝m•hetubook.com.com,他……他他……」
「賀兄,您探聽出些眉目了?」安大戶低聲問說:「小兒失蹤的事,難道跟這耍猴兒的有關?」
「不光是猴兒,」路客說:「猴兒頭上還頂著個元寶,俺總算參悟出來了,那元寶不是元寶,還是您那小少爺的乳名兒——寶貝!俺猜鐵葫蘆徐坤的意思是說:他要差個得力的盜目,扮做耍猴兒的,用計把寶貝騙出安家大寨當成肉票,只要寶貝到了他們手上,不怕您不花錢,否則,他們會拿撕票當做威脅。」
「俺明明見他挑著一隻馬猴出寨去的。您如今又說客館裏還有一隻,那不是兩隻了嗎?」安二叔仍然怔怔忡忡的說:「就算母猴生小猴罷,這才兩天的功夫,也不會吹了仙氣似的,長得這麼快呀?!……俺看,兩隻猴兒鬧了雙包啦!」
「也許太麻煩了您,」路客轉朝那邊賣辣湯的老頭兒說:「寶貝失蹤的事,您想必也耳聞了?俺想問一問:您早晨賣辣湯的時刻,有沒有見過耍猴戲的?」
「大……大戶老爺,出了岔兒啦!」
路客聽了話,緩緩搖頭說:
「賣辣湯的老爹請的來了,」肥牛趙五湊近路客說:「您有啥言語,可以問問他。」
「有啥岔事,用得這樣嚷嚷?!」安大戶有些慍惱說:「你要是說不清楚,就到一邊歇會兒去,等這邊散了酒席再講罷。」
「大戶老爺過來了!」
「您可是覺著那耍猴戲的有啥不妥麼?」肥牛趙五問說。
那女傭白著臉,憂愁的說:
「他早起還騎在門旁石獅背上賣呆的,」那人說:「也不知怎麼弄的,看孩子的人一時疏忽,再找人,人就跑不見了!」
「天喲!這……這怎麼辦?!」
「再就是場子當中,人很多,又很雜,俺實在一時記不甚清了。啊!……有個耍猴戲的,穿黑衣,滿臉生著焦黃鬍髭,噹噹的敲打著鏜鑼,牽著一隻紅腚馬猴兒,在那兒耍著……」
「早就分頭找過啦,」那人說:「寨子裏到處全找遍了,也沒見影兒,奶奶才著小的來告訴老爺,說是怕跟著趕山集的人出寨去了!……也許會遇上拐子!您得趕緊拿主意才好。」
「趙師傅,你聽說過拐子拐人去釣海蚌,馬戲班子拐帶娃子放在罈裏長,長大了,破罈耍肉球的故事罷,俺疑心寶貝是叫歹人拐走了。」
「好。」路客打斷他的話說:「說別的。」
「那,前頭的空木箱您有查過沒有呢?」
「這安家大寨和-圖-書,常有走江湖耍猴兒戲的來嗎?!」
「說下去。」路客說。
「那俺該怎辦呢?」安大戶惱恨說:「不惜傾家蕩產,花錢去贖票嗎?」
「俺知你心裏著急,趙師傅。」路客說:「可是,尋人的事兒,空急沒啥用場,得要靠耐心和細心,也許這樣的抽絲剝繭,能找出些線索來。」
「嗯,」路客閉上眼,彷彿在想著些什麼,然後他睜開眼來,目射|精光問說:
「蠢貨!」安大戶說:「這麼把抓大的娃子,能跑到哪兒去?著人分頭去找就是了。」
客人剛剛到齊,還沒延客入席呢,外頭一疊聲的嚷進來,報進來了。
「哦!不錯!」安大戶說:「他在那張紙上,畫過一隻猴兒。」
路客聳聳肩膀說:
「俺知道。」老頭兒說:「前天清早,俺剛收拾擔子出門,恰巧遇著他挑著木箱兒進寨子,問俺客館在哪兒?是俺領他去找的房。——您還待問啥?」
路客連飯也沒用,就夥同肥牛趙五離席,糾合了幾個寨丁出來,先找到那個看管孩子的女傭,問她孩子是什麼時刻丟了的?
「即使被人拐走,俺也替你給追回來!」路客說:「俺這就去找孩子,煩您著人去客館,把俺那牲口備妥,準備萬一出寨子追人!」
「您說那耍猴戲的?」老頭兒點頭說:「有,有!他來寨裏不過兩天,就落宿在後街客舖裏,……也就是您落宿的那家客館,不過他住客院的側房,俺替他端過辣湯去,沒錯兒的。」
安大戶紅著兩眼挫牙說:
「您儘問這些不相干的有啥用呢?」肥牛趙五有些困惑不解的說:「若像這樣白耽誤時辰,莫如先到各處去搜尋搜尋。」
安二叔沒理會,兀自翻著兩眼,轉動眼珠兒說:
路客吁了一口氣,兀自搖搖頭,目光又黯了下去。
他說著,跨步上前,猛的把幾塊床板掀開,就見床肚下面,繩捆索綁的捆住一隻禿尾紅腚的馬猴,那馬猴嘴裏被一大團棉絮塞緊,渾身悸動著,祇是沒發得出聲音來,看上去顯得可憐。
「好。」路客一面嗯應著,一面轉朝肥牛趙五說:「趙師傅,麻煩您,立即著人去請那位賣辣湯的老爹,多問一個人,也許會多問出些眉目來。」肥牛趙五答應著,叫人去了。路客又轉朝那女傭說:
「好半晌了!」店主說:「還沒到傍午算的賬,如今業已日頭甩西啦!——那間房就是他住的,你要進去看看嗎?」
「他在那兒耍著猴兒,教那穿紅襖的猴子拉車,滾筒,翹腿坐板凳兒,打小傘,敲鼓,搖鈴……」女傭回想的說:「當時俺抱著寶貝站在高處,望得真切,寶貝還指著那隻猴兒,嚷著要俺揹他去看猴猴的,俺怕那野東西萬一不聽話,蹦到場外來抓撓人,就沒許他去。」
「他嗎?」一個寨丁說:「少說也有五六hetubook.com.com年了罷?他是靠著來寨裏乞討過活的,逢著山集人多,他就揹著雀籠兒耍黃雀抽籤,得些錢全買了酒。」
「對不住,老爹。」路客打斷他的話說:「俺只問您耍猴兒的,沒問您傀儡戲,您甭說岔了話。」
「他沒有發瘋!」路客說:「您還該記得鐵葫蘆徐坤回覆小辮兒張的那封信罷?」
那是一間低而暗的房間,祇開了碗大的一方小窗洞,因為要擋寒風,窗口塞了一束麥草,店主要店夥掌上壁洞的菜油盞,微光才照亮了屋子。
「那叫花子住在荒屋裏有多久了?」
「當然瞧過了才放行的。」安二叔振振有詞的說:「那耍猴兒的傢伙,怕傍晌的太陽晒疼猴腦殼,還替牠戴上一頂小涼帽呢!俺掀掀牠的帽沿兒,牠吱著一排白米似的碎牙,兩眼的溜打轉的瞅著俺呢!」
女傭苦著臉露出為難的樣子。
「豈止是不妥?」路客說:「來罷,趙師傅,咱們快去搜查客館!……俺猜想那傢伙怕早已遁走了!」
「您怎知道他剛來兩天呢?」路客說。
「兩年前,俺倒見過一回。」一個高條個兒說:「那回耍猴的是個瘦小的漢子和他的女兒,他們一共帶了三隻馬猴。」
「喏,靠近場角那一邊,俺記得有個賣鯉魚盤子和描花大碗的擔子,那賣碗人常來趕山集,他那些碗都是打青山窰上販來的。」
「嗨,好不瑣碎!」肥牛趙五打斷她的話說:「人家祇問妳寶貝他究竟是什麼時刻丟的?妳三言兩語,直截了當的說了,不就是了嗎?稀罕妳嘮嘮叨叨的說這多,咱們聽全沒空兒聽啦!」
「沒事了。」路客說:「麻煩您咧。」
「啊,菩薩,這怎麼得了!」女傭哀哭說:「若真這樣,孩子在俺手上丟的,俺怎能對得住大戶老爺?!」
安二叔急忙搖頭說:
忽然他像想起了什麼,轉臉問那幾個寨丁說:
到了寨口,一問那守寨口的安二叔,安二叔他說:
「所以妳不能慌,也不能急,」路客說:「妳要定下心來回俺的話。——門前當時都是些什麼樣的熱鬧,妳逐一的說給俺聽聽?」
誰也不敢說他這一去,是吉?是凶?但全寨的人,都在悄悄的傳說著這位清癯瘦削的路客的故事,說他怎樣追踩小辮兒張?怎樣點撥更夫鄔矮子?怎樣勃發神威,在一個更次裏力殲群賊?……他們也都在等著,等著他帶回來失蹤了的男童寶貝的消息。
「這…這是怎麼說法兒?」
路客放眼看去,屋裏陳設很粗陋,這該算是一般小客館裏下等的房間,除了一床、一几、一椅、一盂之外,就空空盪盪的,再沒旁的東西了!這時刻,外頭的店夥放聲傳告說:
路客點點頭,跨步推門走進去。
「不要緊的,您休要急壞了身子。俺相信這孩子即算遇著歹人,也走不了好遠,俺請趙師傅糾hetubook.com•com合幾個人,先去各處找找,再去寨口查問查問……總之,您這孩子,包在俺的身上就是了。」
安大戶也跟著過來看看究竟,他進房時,那路客仍然站在房裏,用鼻子聞嗅著什麼。
「還有什麼旁的人?旁的事?妳難道就一點兒也不記得了嗎?這些事,對寶貝的下落,都是極關緊的,妳無論如何,得再盡力的想一想。」
「妳還能不能記得,在門前這塊廣場子上,都是些什麼熱鬧?——小孩兒常因著貪看熱鬧,自個兒打石獅背脊爬下來,入了迷似的跟著那熱鬧走。」路客緩緩的問說:「妳不妨定定心神,閉上眼,好生想一想,揀那靠著門前最近的先說。」
「不錯,有個耍猴兒的傢伙,穿皂衣,滿臉焦黃的鬍髭,兩天頭裏進寨子的,今兒傍午前出的寨子。」
「妳甭祇顧著傷心了,」路客沉吟了一晌說:「俺還有好些話要問妳呢!」
「您說的全不錯。」安大戶說:「只怕前頭並沒有猴兒在箱子裏罷!」於是,他把搜查客舍,發現那隻馬猴被捆縛了,塞在床肚下面的事,原原本本的說了,然後又問說:
「哪兒會有這等的怪事?!寶貝他大小總是個人,又不是一根能塞進耳朵眼的綉花針!這兒三道寨口,道道都沒放鬆過出寨的人,俺記得,那耍猴兒的出寨時,俺親自盤查過,他身上穿著緊身的黑襖袴,不用說,是決計塞不下人的,此外,他一共挑著一付擔子。那後面木箱,俺還打開看過,裏頭是些耍猴兒用的些小行頭,……有紅馬甲、綠褲子、博浪小鼓和鬧鈴圈兒、滾筒、小木椅、小紙傘、人敲的鏜鑼之類的物件,那前頭的小木箱,原是裝猴兒用的,裝隻猴兒還得露個頭呢,哪還能擠得進寶貝那麼大的孩子?」
「咦?這它娘就出了怪事了?!……他進寨來時,明明祇帶一隻馬猴兒來,怎會出寨時弄出兩隻來呢?!」
一行人由那路客率領著,飛奔向那家客館去,肥牛趙五著人把側院的通路全給堵上了,路客召來店主,問明那耍猴戲的所住的那間房,店主說:
她說著說著,便懊悔的迸出大顆的淚來,語不成聲的嗚咽著。
「您有詳細查過他嗎?」安大戶說:「這位賀爺以為俺的小兒寶貝被他拐帶走了!」
「一個賣辣湯的擔子,靠著碗擔子,也在那一角上。」女傭說:「賣辣湯的老爹就是寨裏的人,住在後街鐵舖隔壁的小屋裏……。」
「俺以為不單跟耍猴兒的有關,」路客皺皺眉頭說:「只怕還跟響馬頭兒鐵葫蘆徐坤有關呢!……不信,您就過來瞧瞧看罷!」
可憐安大戶一聽這話,兩耳嗡鳴,眼前發黑,踉蹌跌坐在背椅上直抹胸口,哪還能拿得出什麼主意?倒是路客搶步過來安慰他說:
「這麼說,二叔您是看過那隻木箱裏的馬猴的囉?」肥牛趙五插口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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