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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燈練膽

作者:司馬中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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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黑毛的骷髏

長黑毛的骷髏

「宅子裏倒是很平靜,沒鬧過什麼使人駭怪的事情,至於我那孩子在外經商,行船遇風。落水失了蹤,我老伴兒想念孩子受了刺|激,患了失心瘋,究竟是否受了宅裏妖孽的影響,那就不知道了!」
「既然如此,那就請老道爺趕緊施法罷!」看熱鬧的眾口同聲說:「千萬不能讓它再害人了!」
「嗨!」鄔四爺嘆口氣說:「當年立碑時,傳說那位老道士是大有法力的人,如今這些道士有沒有那種神通,那就很難講了。」
「妖孽是在南邊的地下,不會有錯的了!」
「不要緊,我會指出地方來的。」金老道說。
「一個人在一生當中,要能認真的想到什麼,多嘆幾口氣,也是長學問的呢!」
「有了!有個古怪的骷髏頭埋在下面。」
「哎呀,四爺,」鬍子伯粗直的說:「事情都是你引起的,我不怕開罪你,說幾句不中聽的話:你若再不想法子驅邪,更慘的日子還在後頭呢!」
儘管兩個老的嘔過氣,夫妻總還是夫妻,跌掉了牙的鄔四爺不得不延請附近知名的中醫來宅替她瞧看,來過的醫生不在少數,人家全都搖頭,說這種毛病無藥可醫,除非她日夜懸念的兆榮能活得回來。
啃不啃老本是另一碼事,鄔四爺照樣要過舒坦日子,照樣要講究財主老爺的排場,他自己早已算過,他和他的老妻都已經望六的年歲了,就算把剩下的田地當餅啃,也夠啃到進棺材的,活著不會忍飢挨餓就夠了,犯不著為兒女省儉。
「哼!居然還不絕滅,我要讓你嚐嚐更厲害的,你就再試試滾油的滋味罷!」
「到這種節骨眼兒上,妳還在胡吵鬧?」鄔四爺懊惱著:「我這就小孫那邊去問問,把那塊石碑找回來就是了。兆榮究竟怎樣,目前還不敢說,妳不要詛咒他。」
按理說,有了這樣的兒女,鄔家不該這樣每況愈下的,鎮上的人便傳說鄔家那片宅院有了毛病了。據說當年鬧兵燹,這集鎮曾被大火焚燒過,火場廢墟裏,白骨累累,陰雨天的夜晚,經常鬧鬼。後來鄔百萬首先在廢墟上重建這座宅子,正好是建在鬼灘上。為了鎮鬼驅邪,他不吝花費,向一位深具法力的老道士,請來一方鎮宅的碑石,碑上勒有「泰山石敢當」字樣。也許是這塊碑有些效驗,鄔家六七代人都沒遇到什麼凶橫不測的事情。不過,這塊碑就算真能鎮住宅子,卻也不能使鄔家發旺,說來說去,大夥兒總認為那宅院的陰氣太重了。
「當初這塊鎮宅的石碑,既是老道士立的。」鬍子伯說:「你何不探訪探訪,請位老道士來宅驅邪呢?」
他這麼一講,看熱鬧的一群裏議論聲嗡嗡不絕,大夥兒沒有不稱奇的。金老道不是本地人,在行法之前,也從沒進過鄔家的宅院,他又沒生透地眼,能看得清地層下面,他怎敢一口咬定,他插劍的地下埋有妖物呢?
鄰舍https://m.hetubook.com.com馬時亮,人都管他叫鬍子伯,平素跟鄔四爺處得很近乎,知道鄔宅發生不幸的事,特意趕過來看望,鄔四爺拖住他說:
鄔四爺聽了這話,不由得打了個寒噤,這南邊不正是立了鎮宅碑石的老南屋麼?如今,房子被拆毀了,碑石也不在了,妖孽果真是在那裏嗎?
「這妖物,名叫絕戶骷髏,」金老道指著說:「平常人找到它,即使用火燒棍打,甚至把它砸碎,磨成粉末,都沒有用的,貧道必得用鎮魔大法,讓它的妖魄飛灰絕滅,它才不會再作祟。」
孫家小開贏了那幢屋,跑來看過,他認為屋子太古舊了,只有把它拆掉,弄些磚瓦木料。孫家招工來拆屋時,鄔四奶奶氣得撕髮捶胸狠狠痛哭了一場,發誓不再理會那個敗家的老死鬼。
兩個老的你一言我一語又頂上了嘴,做女兒的紅著眼兩邊勸說,好不容易才把他們勸住,鄔四奶奶決心等兒子一回來就析產分家,鄔四爺也同意了。他們引頸等了半們月,鄔兆榮人沒回來,不幸的消息卻傳了回來——他們盼著的兒子兆榮,行船遇了暴風,船翻了,他落了水,再沒見著蹤跡。
分家不分家,是鄔家的家務事,姓孫的可不管這個,他不但運走了老南屋的磚瓦木料,連砌在屋基的那方碑石,也刨了去,賣給石匠鑿小磨去了。
「死老鬼,從來不肯聽人勸的,」鄔四奶奶回房歸回房,話卻一句也不願省,轉對女兒傾訴著:「就看他一意孤行把家毀了麼?」
「人嘛,能在妖孽沒興的時刻,多省察省察自己想的和做的,就不會等到變故臨頭,懊悔一輩子了!」鄔四爺後來捏著水煙袋,跟街坊上的鄰舍這麼說著,他那一口氣,嘆得好深好深,彷彿把他一心的苦楚,都給嘆出來了,怪不得有個年輕人有感而發的說:
嗯!鄔四爺也聞嗅到了,這黑血不但奇腥,而且奇臭,使人滿鼻孔都是那種怪氣味,幾乎弄得難以呼吸了。
鄔四爺老夫妻倆,膝下只有這麼一個獨種寶貝兒子,又正是能苦能掙能撐家的時刻,突然起了個這麼大的變故,弄得生死不明,饒他鄔四爺的心再寬,也不上不下的吊起來了。
鄔四爺輸了一幢老屋,心裏著實懊悔,不過,他那拗勁始終在梗著,不願意承認去掉一塊碑,家裏便會鬧出什麼變故來,他說:
「不錯,」金老道說:「就是這東西在作祟害人,等貧道把它弄出來罷!」
誰有這個能耐讓兆榮活著回來呢?鄔四爺對他老伴兒的病算是絕望了。
骷髏頭被金老道捧到法壇上面來了,說也怪,那白骨骷髏被埋在地下多年,上面連一點泥漿汙水全不沾,骷髏的頂額和面骨上,竟然長著大把的黑毛,並不是柔軟細密的人的毛髮,而是粗硬得像豬鬃一般的硬毛,白慘慘的骨頭上,長滿刺蝟似的黑毛,針一和-圖-書樣的蓬著,看起來不僅駭怪怕人,更使一些膽小的毛髮豎立,有一種噁心欲嘔的感覺。
「嘿嘿,妖孽!」金老道冷笑道:「事到如今,你還想抗拒?也沒想想你能抗得了嗎?」他一面說著,一面取下頭上別著的木簪,大喝一聲,把木簪刺進那骷髏的頂蓋。由他這一手,使大夥兒看出,這金老道不僅道法高深,而且真有一份武術功夫,要不然,單憑一支小小的木簪,怎能輕易的插|進骷髏的頂蓋裏面去呢?
鄔四爺陰慘的笑了笑:
若說鄔四爺存心毀家,也未免太過了一點,那四爺只不過喜歡吃吃喝喝,經常留連賭場,多年的老習慣一時改不掉罷了。跟老伴兒鬥了嘴,心裏鬱悶,逛到街頭的賭場去,跟一夥賭友擲骰子,偏巧手風不順,連著輸,鄔四爺一發火,把宅裏的南屋也給押上去了。對方是孫家煙坊的小開,用一頃山坡地抵他那幢屋,輸贏全繫在一把骰子上。鄔四爺一擲十六點,滿以為翻了本,孫家的小開卻擲出一個滿堂紅的豹子,那幢南屋便換了主啦!這不算是存心毀家,只怪時運不濟,鄔四爺是這麼認定的。
「老哥哥,難道我這老宅子裏,真有妖孽嗎?」
「不是我說你,老死鬼!」鄔四奶奶數落他說:「就算皇帝老子,也禁不得旁人背後議論,一家人是發旺還是破落,不在於旁人怎麼說,而在於你自己怎麼做,像你這樣的酗酒賭錢,就算旁人不議論,你也好不到哪兒去!不是嗎?」
金老道穿著有些陳舊的紫色道袍,手裏執著木劍,繞著法壇,腳踏七星步,口裏唸唸有詞的誦著咒語,忽然,他在嬝嬝上騰的煙篆中,將木劍掉南邊一指,大聲說:
這具生黑毛的骷髏被挖掘出來,不但鄔四爺目瞪口呆,眾人也都不能不信了,鬍子伯激動的指著那具骷髏破口大罵,責怨它不該作祟,害得鄔家家破人亡,有人更想撿起磚塊,把骷髏砸碎的。
血還在流著,滴答有聲的落在地上,這樣過了一盞茶時刻,金老道又發出冷笑來說:
鄔四爺的兒子鄔兆榮倒不像他的老子,坐啃家裏的田產,一過廿歲,他就幹起藥材生意來,常年東跑西奔的,到各產地去收購藥材,再批售給鄰近縣份的藥舖。可惜他辛苦積賺的,還不如鄔四爺手上漏出去的多。
「這都不要緊,」金老道望一望灰沉沉的宅院說:「等我擺下法壇,仔細查察一番,就會弄明白了!」
「列位慢著!」金老道出聲阻欄說:「這妖物既能成精作怪害人,就不是你們能降伏得了的,你們千萬不要亂動手腳,這樣反而會壞事!」
「老哥哥,你想想罷,世上還有什麼事,比死了兒子瘋了老婆更慘的!我這把年歲,已經快朝棺材裏爬了,我倒不在乎自己死活,假如宅子裏真有妖孽,讓牠這樣鬧下去,我死也嚥不下這口氣呀!」
「我說,老道爺和*圖*書!」鄔四爺指著瓦礫堆說:「妖孽要是藏在那邊,這一大片瓦礫,怎麼找法呢?」
事情出來了,由不得鄔四爺不信邪,他跑去孫家去追問那塊石碑,孫小開說是確已轉售給石匠了,鄔四爺再追到石匠那邊,石碑早已不是碑,被鑿成一盤小磨啦。
鄔四爺被他說得一頭冷汗,從他把吃喝嫖賭都戒絕了來看,他真的是受教啦。由此可見,不管是傳言裏多古老、多荒誕、多駭人的故事裏面,多少還有些旁的東西,能夠啟悟人,給人一點什麼的。要不然,像他鄔四爺那種三斧頭全劈不開的腦袋,旁人說的話,他能輕易的聽得進去,更乖乖的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嗎?
「等兒子回來,我要跟兒子過!」她哭說:「若是再不分家,有一天,鄔四會把老婆兒女全賣掉!」
道童從身揹的法囊裏,取出一道黃紙書就的硃砂靈符,遞了過來,金老道神色穆然的把那道符黏貼在骷髏的頂蓋上,眾人可以看得到,有一股氣從骷髏的頂上湧出,吹得那張符亂動。
道士總算請來了,這個攜帶著兩個道童雲遊四方的道士姓金,已經七十多歲年紀,全白的頭髮稀稀朗朗,挽了個酒盅大小的頂心髻,遠看像頭上頂了個白色的花球。鄔四爺聽人傳講,說這個金老道士一路上替人鎮邪逐祟,捉鬼降妖,處處顯示出他是個大有法術的人,因此,金老道一來宅,他便把這宅裏發生的事故,源源本本的說了一遍,最後他說:
「娘,妳就少說兩句罷,」女兒美娘摸得清做爹的脾性,拿話勸鄔四奶奶說:「家和萬事興,總不能為這事吵鬧出去,把笑話給外人看。」她又壓低聲音,悄悄對她媽說:「不要死心眼兒,跟自己過不去了,妳就是把命貼上,爹也改不了的,何必呢?」她一面勸說著,一面把拖鼻涕淌眼淚的鄔四奶奶攙到房裏去了。
「我說,老太婆,妳是存心嘔我!」鄔四爺兇起來了:「我這個人,旁的氣還能夠受得,唯獨老婆的氣受不得,妳要再嘮叨,我寧願把老命豁出去,連這幢宅子全賣掉算了!」
他說著,猛然伸手舉起那生滿黑毛又流著血的骷髏,朝滾沸的油鍋裏扔了下去。圍在四周的人,只瞧見一陣紫色的光騰迸而起,化成一道愈升愈高的,螺旋形的煙霧,煙霧裏響起一聲刻骨的慘號,好長好長的一陣慘號。聲音由尖而低,由大而小,最後終於寂然了!
「好腥的血啊!」靠近法壇的人叫說。
事後,鄔四爺認真掂掂鬍子伯的話頭,覺得這是唯一的一條路,成不成另當別論,至少能消消心裏窩著的一塊疙瘩。
「我說,老道爺,依您。該怎麼處置它呢?」那鄔四爺望著那具怪異的骷髏頭,想到隨水飄流,屍骸無存的兒子兆榮和瘋了的老伴兒,兩眼一陣紅溼。
議論自https://www.hetubook•com.com歸議論,鄔四爺還是在人群裏招呼出兩個年輕力壯的小伙子,拿來兩柄鐵鍬,當著眾人的面開始挖掘起來,兩個漢子一鍬遞一鍬的,足足挖了半個時辰,其中一個突然停住手,吃驚的叫喊說:
圍在庭院四周看熱開的人越聚越多,總有六七百口兒,大夥兒全大瞪兩眼瞧著,一臉探究的神情,偶爾也有人在牆角竊竊低語,不知在議論些什麼。
「你不信邪罷?老死鬼!」四奶奶又撂下話來了:「你眼睜睜的看見啦,兆榮若真有好歹,全是你一手坑害的,若不把那塊鎮宅的石碑找回來,我就死給你看!」
金老道是在那天早上設的法壇,也許遊方在外的關係,沒帶多少法具,他設的法壇,看上去極為簡單,只是在方磚庭院當中,擺了一張古舊的八仙桌,桌上設了香爐燭台,點燃了香燭,張起一道黃布法帳,桌案一邊,起了一個臨時砌成的石竈,竈上架起一口大油鍋,兩個小道童支起劈柴火,把一鍋油燒得鼎沸。
金老道要在鄔家大宅裏設壇捉妖的事,很快就沸沸揚揚的傳了出去,集鎮上的人,平常難得有機會看這種熱鬧,經人一傳,立刻就轟動起來,大夥兒都盼著那一天到來,好去瞧看那白髮老道究竟施什麼法術捉妖?
「鄔四爺,麻煩您找兩個年輕力壯的朋友,帶著鐵鍬來,就從貧道插劍的地方,筆直朝下挖好了,妖物在地下,已被我用法術釘住,遁不了,挖出來,讓列位街坊也都看一看,我是不說瞎話的。」
金老道作法降妖,是經眾人親眼目睹的,當然錯不了,不過,金老道辦完事,臨離鄔家時跟鄔四爺說的一番話,似乎更見出他的道行,他說:
甭看鄔家的家道中落了,在白楊鎮上,扳著指頭數財主,他鄔四爺仍然算得上一個,不過,假如把日子朝前推上百年,鄔四爺的光景,那就和他遠祖鄔百萬不能相比了。說來也難怪,財主老爺的後代,有幾個不是消閒懶散的?他鄔四爺又何能例外呢?
「請符!」金老道退後一步,對道童說。
「四爺,妖孽這物事,世上雖有,但家有旺氣,人有福澤,卻根本無懼妖孽,就算它有,一樣不敢為殃作祟。就拿這具骷髏來說罷,埋在你們鄔家大宅的宅院下面,少說也有百年光景了,為什麼它早不作祟害人呢?若不是你做敗家的事,輸去老南屋,移掉那座鎮宅的石碑,這一切的事也就不會發生,你兒子也不會遭上變故了。妖不是妖,是世間的運氣,為人若不修福,讓邪魔蹲在心裏,我老道即使有通天道法,也捉不盡呢!這具絕戶骷髏,我算是替你降伏了,朝後再有什麼事,只好先問你自己罷!」
「無論如何,你總得試試看,」鬍子伯說。
鄔家那片宅院,牽牽連連的像一片張開的蛛網,除了前後五進院落,還加上和圖書東西兩座跨院,儘管因著年深日久,房子都顯得古老破落了,瞧在人的眼裏,仍能使人想到當年的煊赫氣勢。俗說:財主無三代,鄔家從鄔百萬手上發家,過不久,就一代不如一代的節節衰頹,財富和人丁兩不興旺。九十六年之後,輪到鄔四爺當家,景況更不如前,百頃田地賣出去一大半,年年都在啃老本過日子。
金老道雖是一把年紀了,作起法來,卻半點兒也不含糊,他掖起道袍,將那柄木劍橫啣在嘴裏,兩手撐地,一蹬腳,整個身子便懸空倒立起來,他就這樣的雙腳朝天,以手代足,一步一步的走向老南屋的廢址,正好走到當時豎立石碑的那塊牆角,他便開始繞起圈兒來,前後一共繞了三圈,這才挺身躍起,把木劍插|進地面去說:
「妳要跟兆榮去過,也好,我樂得耳根清靜,只是妳不必拿那塊石頭栽誣我,我壓根兒不信那個邪!要真有什麼變放,我還會說是妳說話不吉利,咒出來的呢!」
鄔四爺沒辦法,捏一把錢去買醉,回來時腳步踉蹌,不小心踩在磚角上,跌了個狗吃屎,把幾顆管用的門牙全弄迸了。鄔四爺雖很懊惱,但他仍不相信全是因為失去那塊碑石的緣故,也許人背時運,儘遇上不如意的事。這一回,他卻無法責怨老婆哭得使他心煩,兒子只有這麼一個,隨水漂流不知去向,正像五雷轟頂般的把他給轟得暈暈的,再也拿不出主意來了。
日子麻麻木木,黯淡無光,鄔四奶奶日日夜夜像誦經似的唸著兆榮的名字,連做夢全夢著兆榮飄浮在河上的屍體。她這樣煎熬了半個月,終於患了失心瘋,瞪起眼來,連丈夫和女兒都認不得了。
這一簪插下去不要緊,更駭怪的事兒出來了——從插簪的地方,竟然湧溢出紫黑色的血來,流滿桌面,更一滴一油的滴落在地上。
女兒鄔美娘雖不像做哥哥的那樣會經營,至少懂得勤勞克苦,凡舉家務、女紅之類的事都能做得,而且乖巧伶俐,懂得孝順,難怪鄔四爺每提到這雙小兒女,就瞇眼露牙的,晃動大拇指頭,自誇是一男一女一枝花了。
「老死鬼,我決計不再跟你過日子了!」鄔四奶奶說:「我說你毀家,你不相信?你親眼瞧見孫家招工來拆屋,把那方鎮宅的碑石都給挖了,沒有那方碑石壓著,日後會鬧出什麼樣的變故來,天曉得,我有口氣,會看得見的,到那時,你想賴也賴不掉啦!」
「這些人是閒得沒事幹了,不怕磨破嘴唇皮,說這些風涼話?我鄔家是發旺還是破落,關他們鳥事?要他們在背地裏窮議論?」
碑既追不回來,鄔四奶奶可就交代不了啦,四奶奶掛心兒子兆榮,自覺世上沒有比不知死活更難受的事,她不飲不食的哭號著,兩眼腫得像胡桃核,紅紅的直瞪著,女兒美娘在一旁勸慰她,她連一句也聽不進去。
鄔四爺是個拗脾性的人,耳風刮進那些言語時,瞪起眼罵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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