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塵翳

作者:魯班尺
塵翳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第一卷 絕脈要略 第五章 《絕脈要略》

第一卷 絕脈要略

第五章 《絕脈要略》

莫殘放下背簍,葯鋤用力刨下,泥土裡露出幾枚橢圓形的淡棕色塊莖,有著姜皮般的皺褶和棕黑色的芝麻點,算是上好的天麻了。每株天麻根部都生長著生薑大小的十二枚塊莖,這些足足裝滿了半個背簍。
「噝噝噝……」耳邊突然響起了一陣怪異的嘶鳴聲,定睛望去,發現褐色的植株下盤著一條手腕粗細、渾身布滿灰黃色菱形斑塊的毒蛇。三角形的腦袋,頭腹和喉部散落著一些黑色「念珠斑」,尾尖鱗直立如骨刺,雙目警惕的盯住莫殘,粉紅色的舌信子嘶嘶抖動。
莫殘立在原地未動,他觀察到那條白花蛇的身子似乎有些僵硬,腰部可見有半透明的蛇皮翻起,正在緩緩的向尾部褪去……
什麼人寫的這本《絕脈要略》,又為什麼隱藏在了《穆氏腹語術》里,穆先生一直都沒有發現么?也難怪,穆家祖傳的書,誰會有意的往上面塗血呢,自己若不是誤打誤撞沾染上了蛇血,可能永遠都不會發覺這個秘密。
這一日,他採藥時在一面絕壁紅褐色的斷崖下,發現了一小片天麻,四五尺高的黃褐色單莖,頂端上長著一尺多長的黃白色花序,地面則簇擁著白色的蘑菇群,這是與天麻共生的一種菌類。
莫殘思索了片刻,這句話的意思大致懂了,大意是世間的每種疾病都會有一種葯可以醫治,七種絕脈為不治之症,但是卻不知道,世上只有不會治病的醫生,而沒有不可醫治的病,那是因為沒有學到和圖書真正醫道的緣故。
接下來,莫殘又塗看了幾段,「古來絕脈有十,其中『偃刀』、『轉豆』、『麻促』三脈並於七脈之中,故世稱『七絕脈』。醫之真道在於真葯,無真葯者亦無醫道。何謂真葯……」
「佛指甲!」莫殘心中驟然一緊,曾聽村裡獵戶講過,山裡最毒的蛇莫過於「五步倒」,醫家稱其為「白花蛇」。據說人被咬傷后最多行不過五步,便會毛髮豎立而死,此蛇最明顯的特徵便是尾部生刺,俗稱「佛指甲」。該蛇性情極為剛烈,當其被逼無路可走時,就會調轉尾鉤剖腹自殺,至死眼光不陷。
「都是些病入膏肓之人,凡醫者摸到七絕脈,就會告訴其家人準備料理後事了。」夏巴山咽下一口酒。
「先生,什麼是絕脈?」莫殘趁機問道。
奇怪,這株天麻竟然如此高大,他近前細瞧。
夏巴山解釋道:「捉到白花蛇后要當即剖腹去除腸肚內臟,然後擦乾血漬盤成一團,再以竹籤固定后烘乾,時間越早藥效越高。」說罷趕緊炮製這條白花蛇去了。
「什麼樣的病人會有七絕脈象呢?」
莫殘的腹語術也小有所成,雖然還不能仿效鳥獸發音,但學他人口音倒也有八分相似。
白花蛇粉紅色的舌信子先探出,緊接著蛇頭用力的擠了出來……說時遲,那時快,莫殘的砍刀猛地斫下,聽得「喀嚓」一聲,血光迸射,那蛇頭已然被斬落下來。
「當然,人將死,肝腎脾胃和圖書心肺以及大腸七種,至少必有一絕。」夏巴山嘿嘿了兩聲。
他合上書,壓在了枕頭底下,合上眼睛,可是翻來覆去的還是睡不著。
事不宜遲,莫殘迅速將背簍里的天麻倒出,用藥鋤在腳下掘些沙土,一連抓起數把朝白花蛇撒了過去。那蛇粘滑的表皮上沾上泥土后,果然身子蜷縮起來,嘴裏發出威懾的嘶叫聲。
夏巴山見到半簍子上等天麻,簡直樂得閉不籠嘴:「天麻有主殺鬼精物、蠱毒惡氣,長陰肥健和輕身延年之功效,這條白花蛇更是稀罕之物,『四兩者可值十千足』呢,可惜啊。」
他掂了掂手中的小葯鋤,這把柄太短了,一定鬥不過白花蛇的,可這千載難逢的機會又怎麼能放過呢。
這白花蛇雖毒,但卻可避風邪,是醫治中風偏癱和癘病的良藥,可遇而不可求。捕捉之法也甚為怪異,須抓起地上沙土撒到它的身上,那蛇便會像是麵粉遇見水一樣立即縮起,屆時再以木叉撳住其頭便可捕獲。
夏巴山曾聊起山裡藥草吸收日月精華,若是能生長到數百年以上者,其藥效堪比仙草。不過,大都藏於人煙罕至的深山老林之內,並有毒蟲猛獸看護在側,凡人難以得見。
當他再次吹熄了燈,那封皮上綠瑩瑩的字跡重又出現了,翻開書頁裏面則什麼也沒有。
微弱的油燈光下,他又拿出那本《穆氏腹語術》來翻看,封皮上的血漬已經乾涸,髒兮兮的呈黑色,要是穆先生見了不知作和圖書何感想。轉眼快一年了,始終沒有穆先生的音訊,他到底尋到了什麼寶藏呢。
夏巴山大口咀嚼著雞腿,一面解釋說道:「古來醫界有著『七絕脈』一說,指必死之脈象,雀啄脈主肝絕,屋漏脈胃絕,彈石脈腎絕,解索脈脾絕,魚翔脈心絕,蝦游脈大腸絕,釜沸脈肺絕,此七絕脈象一出必死,沒有得醫。」
今天收穫不錯,莫殘心裏很是得意。
「先生,您懂得真多。」
他琢磨著是那白花蛇的血染在了紙上,令隱藏在封皮上的字跡顯現出來的,書中未曾沾染到蛇血,所以什麼都看不到。
「可惜什麼?」莫殘不解。
秋天到了,正是採藥的黃金季節。
回到屋裡摸黑上床時,不經意間發現枕邊有熒光點點,俯身細瞧,原來是那本《穆氏腹語術》。定睛細瞧,那封皮之上隱約透出《絕脈要略》幾個綠幽幽的字跡來。咦,這是什麼?他趕緊點亮油燈,卻又都什麼也看不見了,唯有那片黝黑的血污。
晚上,莫殘關上房門,自懷中摸出那塊老天麻,愛不釋手的看了好一會兒,才用黃紙包好塞到房樑上去陰乾。
半夜時分,莫殘尿急,於是翻身下床出外小解。
就在這時,莫殘懷中有物滑落掉在了血污之中,原來是那本《穆氏腹語術》,他趕緊拾起書來,可是封皮卻已經被血漬玷污了。
晚飯時,面對著酒肉,夏巴山心情極好。
此刻已是三更子時,夜深人靜,隱約聽得見隔壁夏巴山熟睡的陣陣和*圖*書鼾聲。
原來牠在蛻皮,莫殘驀地恍然大悟。成年蛇每年都會蛻皮三次左右,概因原來的表皮已包覆不了生長著的軀體之故,每次蛻皮大概需要半柱香的時間,而這也正是其防禦最薄弱的時候。
無奈此刻,莫殘的手指已經麻木了,看來明天得想個法子弄點雞血豬血什麼的,老擠自己的血也不是個辦法。
第二天清晨,莫殘上菜市口買菜時,特意拎了只大公雞回來。殺雞時接了小半碗血,然後回到自己屋裡,手指頭蘸著雞血往書頁上塗抹。大約塗了七八張紙,等血漬干透以後將書藏好,一次不能塗太多頁,否則很容易黏住。
眼前的這條白花蛇想必就是守護這株天麻的,如此說來,豈不是百年以上的老天麻了,想到此,心中不禁一陣激動。
「七絕脈乃是醫者必學之脈象,否則遇到脈絕之症仍開方用藥,非但醫不好,還給病人家屬以口實,說是治死的呢,豈不是惹麻煩上身么。」夏巴山嘆口氣道。
他喘息一會兒,便開始刨那株大天麻。泥土翻開露出一手掌般大小的斑白塊莖,上面生有稀稀落落的白須,湊至鼻下嗅到一股淡淡的香氣,沁人肺腑。普通天麻每株生十二枚塊莖,而老天麻卻只有這一枚,莫殘小心翼翼的踹進懷裡,他想自己留著。
「絕脈?」那是什麼東西呢,難道是一種脈象么?莫殘想不透,這本書里,難道還會隱藏著另一本叫做《絕脈要略》的書么?看來如果想要知道,可能還要弄hetubook•com•com些蛇血來塗上才行。不過,既然蛇血能顯字,不知其他血是否也可以。
莫殘舉著竹簍衝上前迎頭罩下,將白花蛇扣在了簍子里,隨即自腰間抽出砍刀,將竹簍輕輕掀起一條窄縫,屏住呼吸緊張的等待著。
莫殘顧不上指尖上的隱隱作痛,又使勁兒的擠出些血來抹在了書上。下面說,「歌訣曰:雀啄連連,止而又作。屋漏水溜,半時一落。彈石沉弦,按之指搏。乍疏乍密,亂如解索。本息未搖,魚翔相若。蝦游冉冉,忽然一躍。釜沸空浮,絕無根腳。偃刀堅急,循刃責責。轉豆累累,如循薏仁。麻促細亂,其脈失神。絕脈十種,自古以聞。」
這一段好像是在說絕脈的諸種脈象,不過自己從來沒有摸過脈,所以也不知其所以然。
「世上所有的病症,到最後都會出現七絕脈嗎?」
莫殘翻開書,輕輕咬破指尖,擠出些鮮血按順序由上至下抹在了第一頁紙上。須臾,黑暗中塗抹之處果真顯露出一行行綠幽幽的字跡來,寫的是「天降一疾,地必生一葯克之。世間絕脈有七,無醫。殊不知,世上有無醫之醫,無無醫之症也,蓋因未窺醫之真道之故……」
黃昏時分,莫殘回到了城裡。
驀地,他的目光停住了,斷崖下數丈之外有小片紅褐色的焦土,彷彿被火燒過似的,光禿禿寸草不生。中間兀立著一株兩人多高、手臂粗細的褐色莖桿,沒有任何枝葉,頂端兩尺多長的花序呈白中泛黑之色,如同老嫗的斑白頭髮似的。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