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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多謝。」胡大眼神里重新燃起了一絲希望。

「這個么，人的品德有上下之分，醫術也有高低之別，老夫向來對杏林堂頗為不屑。」夏巴山終於可以一泄私憤，心情大悅。

「就是嘛，那個杏林堂的醫德也太差了。」人們紛紛議論起來。

馬車上的老者眼神直勾勾的盯著夏巴山，目光中充滿了期待。

「正是巴山醫舍。」莫殘以腹語答道。

夏巴山手指搭在了車內老者的手腕上，須臾，失色說道：「令尊脈象在皮之上，似有似無，如魚在水中游，此正是七絕脈之魚翔脈，主心氣絕。」

《絕脈要略》中記載了四十九種真葯的產地區域，大都是一些人煙罕至的崇山峻岭密林澤藪之地，毒蟲猛獸橫行，自己若是貿然踏入，必是有去無回。

※※※

「唉，生死由天，還是認命吧。」也有人在勸慰。

「夏老神醫，老夫今日特備薄禮前來登門道謝。」人群中走出一人，笑呵呵的說道。

莫殘尋思著，那大概是沒有用上「真葯」的緣故。

「什麼？醫好了……」夏巴山聞言驚訝不已，怎麼回事兒，那可是七絕脈啊。

臘月里，大理城內過年的氣氛漸濃。

夏巴山無奈道：「那好吧，若是醫不好，切勿責怪，請隨老夫入內開方抓藥。」

莫殘在人群後面趕緊以腹語說道：「杏林堂醫不好的，巴山醫舍未必不能治，『死馬權當活馬醫』即便治不好也不會怪夏老郎中的呀。」

「若是杏林堂都不給醫治，俺爹就更沒指望啦……」有個中年漢子帶著哭腔說道，莫殘認得，此人是屠羊巷的胡屠戶。

夏巴山定睛和-圖-書細看，正是三天前馬車上的那位魚翔脈老者，如今面色紅潤，聲音洪亮，哪裡還像個絕症病人？

胡大把手一擺，粗聲反駁道：「那可不一定，杏林堂的趙鴻儒枉稱『滇西第一儒醫』，竟然見死不救，與先生您的崇高醫德相比，簡直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那麼七絕脈里心絕的『魚翔脈』，可用天麻來治么？」莫殘記起《絕脈要略》里心氣絕的對症「真葯」便是天麻。

夏巴山搖了搖頭：「令尊病入膏肓，此刻為時已晚。」

「莫殘抓藥。」夏巴山正在喚他。

「是街對面的那家小藥鋪么？」胡屠戶問道。

「當然，當然，就是治不好，夏老郎中已經儘力了，我們是絕不會怪您的。」胡大連忙說。

「凡真葯者，或生於高山之巔，或匿於深谷之隙，吸食天地之氣逾千年，晝夜滋生而不息，聚腥膻腐焦香五臭。毒蟲窺于側，猛禽守於斯，蓋因亘古萬物皆有靈，相生相剋，人|獸草木，莫不如此。」看到這裏，莫殘心裏漸漸的明白了，原來「真葯」就是生長了上千年的藥草，自然非尋常藥材可比，自己的那株老天麻，說不定就是書中所說的「真葯」了。

莫殘按方用戥子稱好八味葯，悄悄將老天麻片混入其中，分成三包包好交給了胡大。

※※※

人群中議論紛紛，有人道：「滇西第一儒醫都治不了，一個藥鋪老闆又如何能醫？」眾人附和著稱是。也有人不同意道：「『死馬權當活馬醫』唄。」

夏巴山站在門前不解地望著這些人。

「在下胡大，是屠羊巷的屠戶，想請您hｔtｐs://ｍ.ｈｅｔuｂｏｏk•cｏm•cｏｍ看看我爹的病。」

杏林堂石階下停著一輛馬車，車板上躺著一耆年老者，面色及皮膚呈青黑色，如煙熏一般，眼睛瞪著暗而無神，嘴巴張著不能言。

莫殘抽開藥斗，抓起一把天麻片湊到鼻下聞了聞，幾乎沒有任何味道，而自己的那株老天麻卻有淡淡的香氣，看來「真葯」確非尋常藥物可比。

莫殘心中暗道，《絕脈要略》是否管用，幾天內就會有分曉了。

他通過此事意識到，既然世間所有疾病，最後無外乎死於心肝脾胃肺腎大腸這七絕，那麼自己只需要找到《絕脈要略》中的七類「真葯」，便都可以治愈。而對於一般普通常見病症，反正天下醫生郎中多的是，自己則沒必要耗費時間去學了。

「嗯，不錯。」身後傳來夏巴山的讚許聲。

此刻，莫殘默默地站立在一旁，手腳冰涼，他終於知道了《絕脈要略》是真實的，「真葯」果然能治世間絕症。

胡大見狀「噗通」一聲當街跪倒：「求您救救我爹。」

晚飯時，夏巴山端起酒壺，頭一次沒有再去抱怨杏林堂。

「呵呵，卻之不恭啊，卻之不恭，叫他們抬進廚房裡去吧。」夏巴山開心的吩咐著。

「一般來說，大凡眩暈眼黑驚風，顛狂抽搐，風濕痹痛和半身不遂可用天麻為『君』葯，此藥味甘、性平入肝經。」

「天麻五錢，羌活、人蔘、桂心、白朮、麻黃、杏仁各一分，附子一枚，先用三付葯，水煎服，若有好轉，再來續葯。」夏巴山開好了藥方。

胡大滿懷希望的拎著藥包告辭而去，藥鋪外面看熱鬧的人也都陸hｅｔｕbｏｏk•ｃｏm.ｃｏm續的散了。

莫殘趁此時機，偷偷伸手搭上老者的手腕，心中默默記下了魚翔脈的脈象。

杏林堂前聚集了一堆人，好像在議論著什麼，夏巴山讓莫殘跑過去瞧瞧。

三日後，街上忽聞鼓樂之聲，莫殘跑出門一看，瞧見一幫人正吹吹打打的朝著巴山醫舍而來，為首的正是那個屠戶胡大。

「何不去對門找夏老郎中，或許有的治呢。」人群中有蒼老之聲建議道，那是莫殘偷偷用腹語模仿老人家口氣說的，儘管只有八成相似，卻也無人察覺。

「這杏林堂趙鴻儒乃是大理城內最有名的郎中，他若是治不了的病，那肯定就沒得醫啦。」有人道。

「哎，但願別來找麻煩才好。」夏巴山望著胡大離去的背影，嘴裏嘆息著。

「嗯，待老夫先把把脈。」夏巴山手捻鬍鬚，慢條斯理的隨胡大來到了馬車前，此刻杏林堂門口的那幫人又都圍過來瞧熱鬧。

莫殘合上書，打了個哈欠鑽進了被窩。

數日下來，莫殘的那塊老天麻也所剩無幾，為方便都切成了薄片，「真葯」可遇不可求，這麼久也只採到這一枚而已，以後該怎麼辦呢。

「夏老郎中，真乃神醫啊……」胡大老遠便高聲叫喊起來。

「天麻扁縮彎橢圓，鸚鵡嘴與肚臍眼，點狀環紋蛤蟆皮，平肝熄風止頭眩。」莫殘嘴裏輕輕的叨咕著。

藥鋪里一般都有百余只裝葯的抽屜，名為「葯斗」，內分三格，分別裝著不同的中藥飲片。斗子外貼有藥名標籤，學徒必須從右至左按行，自上往下按斗，逐一背誦數百味藥名，哪味葯挨著哪味葯，順序不能弄亂。背熟之後，一和-圖-書看方子上的藥名，便知葯在哪兒，而不必提著戥子亂找了。

此刻，車板上躺著的老者雙眼中湧現出急切的目光。

莫殘聽到七絕脈象心氣絕，心中為之一動，何不按照《絕脈要略》里的方子，試試老天麻的功效呢，反正這老頭不治也是等死。

胡屠戶低頭眼望老者，不住的跺腳流淚。

夏巴山頜首道：「沒錯，老夫就是夏巴山。」

「先生，什麼病需要用上天麻？」

「爹爹，我明白您的意思。」胡屠戶拉起馬韁，叫大夥讓開路，牽著馬車來到巴山醫舍前，對正在門口張望著的夏巴山問道：「您就是夏老郎中么？」

接下來隔三岔五的，莫殘就會買只雞或鴨子回來。晚飯時，他時常會問一些離奇古怪的問題，夏巴山有吃有喝，也就盡其所能的給予解答。後來莫殘提出想要學習切脈，他也滿口答應，一但有病人上門，便也讓試著把脈。

杏林堂的「滇西第一儒醫」趙鴻儒聽聞此事，設法取得了藥方，看過之後，更是百思不得其解，他始終不明白一劑明代方賢《奇效良方》中的普通天麻湯，又是如何醫好心絕這種不治之症的。

夏巴山忙上前搭住老者的脈搏，寸關尺三部有脈，不浮不沉，和緩有力，果然已無病象。他不由得心中暗自納悶，那隻不過是一劑普通補心氣的古方呀，果真有此奇效？但此刻口中卻謙虛的說道：「舉手之勞而已，治病救人，乃醫者之本分嘛。」

莫殘在藥鋪抓藥給病人，熟知「君臣佐使」的配伍原理，其中一味主葯叫做「君葯」，其他的輔葯為「臣」為「左使」，結合起來構成整體的療效。

胡大聞m.hetubook.com.com言忙道：「夏老先生，杏林堂趙鴻儒先生也是如此說，不知眼下是否還有得救？」

胡大在一旁道：「家父服藥后，一日口能言，二日便可下床，今日神清氣爽已經痊癒了。」

「夏神醫，家父的絕症已經被您給醫好啦。」胡大滿臉喜悅的躬身施禮。

「七絕脈根本沒得醫。」夏巴山斷然說道。

後面有人抬著一口披著紅布屠宰好的肥羊來到跟前，胡大說道：「夏老神醫，為感謝您醫好了家父，我們特意送上肥羊一口，略表心意。」

屠戶胡大的父親，連「滇西第一儒醫」都醫不了的心絕症，竟然被夏神醫一劑葯治愈的消息不脛而走，沒多久就傳遍了整個大理城。上門求醫的病人絡繹不絕，其中不泛有魚翔脈的危重患者，都無一例外的治愈了，巴山醫舍聲名遠播，連川黔的醫生郎中都有慕名前來取經的。

「趙先生說了，你老爹是七絕脈之魚翔脈，心氣已絕，難以活過明日，唉，還是回家去趕緊準備後事吧。」杏林堂的夥計好言勸慰道。

晚上，莫殘依在床上，摸著黑取出那本《穆氏腹語術》翻開，在雞血塗抹過的地方，果然顯露出密密麻麻的熒光小字來。隨著一行行的看過去，書中不但詳細列舉了七絕脈的各自脈象，而且還有醫治的方法，就是要用「真葯」。什麼是「真葯」呢？書中說，世間真葯共有七七四十九種，其藥性分為辛酸咸苦甘五味，真葯作為「君葯」，再配上「臣」和「左使」兩類普通的藥物，便可治愈七絕脈相應之症。

此刻，莫殘已返回自己屋內，迅速的從樑上取下老天麻，用小刀切下了幾片，藏於手中回到了前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