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絕脈要略
第十五章 地牢
手下侍衛帶著莫殘走了。
「苗堂主，請轉告夫人，夏某正要去給少幫主抓藥，辦妥后即刻回來。」夏巴山搪塞說。
原來他不認得百蟲倉，莫殘心想。
巫山幫總舵大堂上，有人解開麻袋放莫殘出來。
原來幫中發生了內訌，苗堂主懷疑確實有人對老幫主和少幫主下毒，而閔夫人和薛管事則指責是他與夏巴山一道合謀害了少幫主。隨後官府前來驗屍，是宜昌府桂齊大人親自帶仵作來勘驗的，結論是死因並非中毒，而是醫治不當之故。
夏巴山骨瘦如柴，雙目深陷，緩緩地睜開了眼睛：「你……是莫殘？」
門閂被挑開，有兩個黑衣大漢輕手輕腳的進來，從床鋪上抓起莫殘塞進了一隻大麻袋，然後扛在肩上扔到了外面的一輛馬車裡。莫殘耳中依稀聽到有人在說：「仔細搜好了，這小子的所有東西都要帶上。」
「你家住何處？」
薛管事拉下臉，拿起包袱里的兩個竹筒：「這是什麼？」
苗堂主不禁嘆道：「小小年紀竟然經受如此坎坷，也算是命大了，可惜進得來這地牢，怕是活著出不去了。」
「是苗堂主。」
夏巴山尋思著反正橫豎是一死，倒不如索性道破的好，於是口中冷笑道：「少幫主病情已無大礙，今早起床還喝了一碗稀飯，此事問丫鬟便知，現在卻突然死亡，難道就不覺得蹊蹺嗎？」
「夏先生，閔夫人請您馬上回去。」為首的青面老者原來是苗堂主。
「是樹上掉落下來的果子，好多呢，山民用它刻上字當象棋子，我隨便撿了
m.ｈeｔｕbｏｏk.cｏｍ.ｃom一個玩兒的。」莫殘顯得無所謂。「我在神農架採藥時受到驚嚇，病了快一年，這是一家山民給我治病的草藥，到現在還吃著呢。」
少幫主感激不已：「那就有勞夏先生了。」
過了好一會兒，他的眼睛才逐漸適應，在微弱的油燈光下，看到草席上倒卧著兩個人，披頭散髮，鬍鬚齊肩，身上散發出一股臊臭之氣。
「夏先生，我餓了，想要喝些稀飯。」少幫主坐起來說道。
夏先生「唉」了聲，嘆息著把自莫殘走後所發生的事情大致講述了一遍。
「我不要什麼賞賜，」莫殘說，「竇領班傅藥師要我來宜昌府，就是想讓大人看在他們拚死取回熊膽的份上，能夠多發給他們家裡人一些銀兩，以便今後生活。」
薛管事又拿起了那枚天珠，翻來掉去的看著並在案子上敲了敲，發出金屬般清脆的響聲，他皺起眉頭問道：「這個是什麼？」
「回家。」
一年前的那天夜裡，夏巴山望著莫殘匆匆消失在黑暗中，隨即將薛管事下了毒的藥罐倒掉，又重新煎煮了一罐新的天麻湯，並把莫殘留給他的那包老天麻統統放了進去，心想這一劑葯下去，天明少幫主就應該無大礙了。既然薛管事與夫人要致少幫主于死地，那可是防不勝防，「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自己是局外人沒必要趟這趟渾水，天亮以後必須得設法離開。
在地牢里呆了兩日，第三天夜裡，苗堂主竟然也被抬了進來，而且手筋腳筋都給人挑斷了。
「他死了。」薛管事冷冷道。
莫殘細看之下大吃一驚，不禁失聲道：「夏先生！」
夏巴山一路緊跑慢趕的來到了官渡口碼頭，焦急萬分的四下里尋找著莫殘，可是始終望不見他的身影。沒辦法，遲則生變，看來只有自己先上路了。正要登上客船之際，忽聞後面馬蹄聲疾，原來是巫山幫的人追上來了。
「夏巴山，你說蹊蹺是什麼意思，有話不妨明說。」苗堂主皺著眉頭道。
清晨時分，少幫主接連嘔吐數次，共接有小半盆的黑色淤血，之後面色漸漸地紅潤起來，人也隨之清醒了。
「好吧，天麻五錢，羌活、人蔘、桂心、白朮、麻黃、杏仁各一分，附子一枚，水煎服。」莫殘朗朗背誦道。
「莫殘，經藥局驗證，那枚熊膽確實是白熊金膽，你的功勞可算是不小，告訴本府，都想要點什麼賞賜？」桂知府微笑著問。
客棧房間的門縫裡飄進來一股甜絲絲的氣味，莫殘猛然打了個激靈，這味道似曾相識……他想要起身時已經遲了，覺得渾身酸軟四肢不聽使喚，就只有神智還保持著清醒。
「秘方？」莫殘想了想，彷彿恍然大悟般，「原來那個就是秘方啊，記在腦子裡了背都背得下來。」
薛管事拔出塞子聞了聞，然後手指沾了點粉末放入嘴裏舔了舔：「原來是鱉甲，味咸入腎經，這一個是什麼葯，一股怪味兒。」
「是因為忌憚老夫的真武玄天氣功，」躺在角落裡的苗堂主突然幽幽說道，「沒想到閔夫人他們竟與
和-圖-書桂知府暗中勾結，在酒里下了毒，趁老夫昏迷之時偷斷筋脈，投入這地牢之中。未殺老夫的原因是巫山幫堂主中交好者甚多，閔夫人需一一除掉后，才會對老夫下手。」
薛管事聞言面色一黑，但又隨即換上笑臉，和顏悅色的說道：「那個不是秘方，而是明代《奇效良方》中的天麻湯，再想想其他的。」
「哼，夏巴山謀害少幫主，給我拿下。」苗堂主面色一沉喝道。
莫殘沒有吱聲，默默地望著他。
「少幫主乃是死於五毒心絕散，薛管事，你也懂醫，夏某說得對么？」夏巴山嘿嘿道。
馬車行走了大約一炷香工夫停下，有人抬著麻袋又轉移到了一艘快船上，天亮時分，那船方才停靠在了官渡口碼頭。
「這個嘛，本府自然會加以考慮，」桂知府點頭道，「你小小年紀，就懂得居功而不自傲，難得呀，不知你今後作何打算？」
莫殘記起來在巴山醫舍的那天晚上，苗堂主露了一手隔空關門的功夫，當時令他無比驚訝，那大概就是什麼玄天氣功了。
莫殘拎著包袱被帶入院子里的一個山洞中，沿著石階下到一所石室前，鐵柵門銅鎖打開，他被推了進去。
「莫殘，你長高了，人也壯實許多，走了快一年，怎麼又給他們抓回來了？」夏巴山問道。
「好吧，我問你，醫治少幫主的七絕脈秘方在哪兒？」
夏巴山苦笑了一聲：「命該如此，夫復何言。」
「雲南大理。」莫殘答道。
「沒有了，給少幫主煎的就是這付葯，請問他的病好了么？」
莫殘這小hｔｔｐs://ｍ.ｈetuｂｏoｋ•coｍ•ｃｏm子從哪兒弄來的老天麻，竟然如此的靈驗，夏巴山心裡頭暗暗稱奇。
「嗯，夏巴山的小徒弟，你叫莫殘是吧。」薛管事皮笑肉不笑的說道。
手下人上前連推帶搡的把夏巴山揪下了船，一路押回總舵。當他被帶進內堂瞥見了少幫主面如黑炭般的屍體時，便知道自己這回算是完了。
屏風後轉出嫣兒，點頭說道：「大人，果真是他。」
他端著煮好的葯親自送到內堂，眼盯著丫鬟一勺勺的喂完少幫主，這才放下心來，然後坐在椅子上一直挨到東方破曉。
薛管事一陣激動，欠起身來急切的說道：「快念給我聽。」
夏巴山親自去伙房盛了些粥來，看著丫鬟服侍著少幫主狼吞虎咽的吃完，於是說道：「少幫主，你的病已經無大礙了，夏某現去就巴東縣城抓幾付上好的補藥，回頭只需調養數日便可痊癒。」
「是啊，薛管事未殺夏某，也是想要這醫治七絕脈的秘方，一旦秘方得手，夏某的死期也就到了。」夏巴山苦笑兩聲，遂問起了老天麻的來歷。
薛管事一臉怒氣的質問他：「夏巴山，你這個庸醫，當年治死了老幫主，如今又害了少幫主，還打算像上一次那樣開溜是么，你那個徒弟莫殘是不是已經先一步逃走了？」
「治死了少幫主，他能逃脫得了么？你若是不說出秘方，就得和夏巴山一樣頂罪，知道么？」
莫殘揉了揉眼睛望過去，那位薛管事正坐在椅子上笑眯眯的看著他，案子上放著自己的包袱，已經被解開了。
夏巴山臨出房門時猶豫了一下，最和*圖*書後還是決定不告訴他有關閔夫人與薛管事合謀下毒的事情，事不關己，明哲保身要緊。
桂知府吩咐道：「來人，帶莫殘去賬房領盤纏紋銀二十兩，再去附近客棧休息，明日著人送去碼頭上船。」
莫殘講述了蒼山採藥發現老天麻的過程，當說及杏林堂趙鴻儒如何顏面盡失時，兩人均竊笑不已。
莫殘講述了自己逃走以後，把跟隨宜昌府侍衛進神農架獵殺白熊的經過說了個大概，但隱瞞了遇見山鬼母子以及採集真葯的事情，與對知府桂大人所講的一樣，凡事沒必要的就盡量不說，這是他的原則。
「為何要挑斷苗堂主的手腳筋脈呢？」莫殘感到不寒而慄。
薛管事臉色微變，乾咳兩聲，開口道：「夏巴山，少幫主由你負責醫治，無論如何也難脫干係。至於懷疑中毒之事，薛某須詳加勘驗才可定論。來人，先將夏巴山押入地牢。」
薛管事心裏尋思著，嫣兒傳來的消息，這小子跟著侍衛們上神農架嚇出了一場大病，這兩竹筒草藥和七絕脈秘方應無關聯，他的話似乎也無可疑之處，此事看來需從長計議。
「夏先生告訴我的方子就是這個呀。」莫殘一臉的無辜樣子。
「那人是誰？」莫殘小聲問。
「那夏先生呢？」
莫殘眼含著熱淚：「是我，夏先生，原來你還是沒有溜掉。」
「來人啊，先把他關入地牢。」薛管事吩咐道。
當晚，莫殘和衣躺在客棧床上難以入睡，傅藥師臨終託付之事已經辦妥，自己也即將踏上返鄉之路，可是不知夏先生怎樣了，他能夠安全的離開巫山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