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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園門口守衛已經接到通知，薛管事有要事前去宜昌府，老三就站在大門旁邊。

「快，我們走。」莫殘匆匆說道。

「貧道真陽子，天虛師尊雲遊在外，有什麼事兒就對貧道說吧。」道長打量著他倆，目光瞥向了苗堂主。

「我們要見天虛真人。」夏巴山說道。

此刻夏巴山卻是處於萬分驚詫之中，他並沒有說話，哪來的聲音竟與自己一模一樣，而且根本就沒有什麼秘方呀。

道士望著這個蓬頭垢面，身上散發著一股臊臭之氣的老頭，後退一步問：「你們是什麼人，找師祖何事？」

「你說什麼？願意告訴我秘方了。」薛管事頓時大喜過望。

「死了。」夏巴山答道。

月明星稀，淡淡的月光灑在崎嶇的山道上，兩側黝黑的樹林，萬籟俱寂，只聞清脆的馬蹄聲。

「哈，九宮山上豈容你們在這兒撒野，來人啊，將他們轟下山去。」真陽子喝道。

不多時，外面傳來守衛老三的聲音：「薛管事，馬車已備好了。」

薛管事走到了夏巴山面前，低頭彎腰恭敬的說道：「夏先生請講吧，我這兒聽著呢。」

「老三，速去守在石洞門口，任何人不許靠近，等我回來。」馬車上傳來薛管事的命令聲。

夏巴山聽到真陽子對待死去的苗堂主出口不遜，頓時氣不打一處來：「道長對死人竟然這般不敬，真武道觀實在太過分了。哼，老夫不跟你說，真武道觀天虛真人不在，我們就在這兒坐等他回來。」

「嘿嘿，苗鳳麟，你那幫弟兄病死的、遣散的以及幫規處置的，現在都已和圖書經沒啦，難道你還想在這兒白吃白喝到老么？明天本管事就親自送你上路。」薛管事洋洋得意道。

夏巴山手一指莫殘背上的苗堂主：「他是天虛真人的關門弟子，我們是受託而來。」

苗堂主哼了一聲：「薛子風，你直呼老夫名字，看來是要準備動手了。」

「這位便是巴東苗鳳麟，生前囑託老夫將他葬在九宮山上回歸師門，我們千里迢迢是為送屍而來。」

洞外有人應聲，一名心腹守衛隨即匆匆跑下石階，掏出鑰匙開了銅鎖，拉開了鐵柵門。

莫殘把昏厥過去的薛管事拖到了苗堂主的地鋪上，扯過被子蒙頭罩上，然後背起苗堂主手拎著包袱邁出鐵門，夏先生步履蹣跚的跟在了後面。

行駛中，莫殘有些不解的問道：「苗伯伯，官府也和薛管事他們是一夥嗎？」

這一刻，苗堂主和夏巴山兩人全部都呆愣住了。

「莫殘，離開官渡口只有兩條路，水路夜間無船，只有走旱路奔宜昌方向，不過山道崎嶇難行走不快的。」苗堂主喘息著說道。

「夏先生，兔死狐悲，你還要硬抗到底么？」

那道士望著苗堂主問道：「他病了嗎？」

「師叔祖。」眾道士低頭行禮。

「是。」老三應道，他覺得薛管事今晚舉止有些反常，但那確實是他的聲音不假，雖然心中有少許疑惑，但還是匆匆跑去後院守候。

「可，可以的。」夏巴山說話都已經結巴了。

「好小子，真想不到還有這麼兩下子，只是出掌無力，勉強拍暈了而已。」苗堂主慘白的臉上露出和_圖_書一絲微笑。

「嗯，那閔夫人原本是宜昌府的青樓歌妓，名喚嫣兒，為宜昌知府桂齊常年包養。巫山幫閔老幫主晚年喪偶，膝下兒子尚小，有人從中牽線做媒，老幫主便替嫣兒贖了身，娶回了巴東。沒兩年，老幫主便一病不起，死於心絕症，這個夏先生是知道的。當時由於少幫主還年幼，嫣兒身為閔夫人，便掌管起了巫山幫。本幫控制著漢江至川江這一段的水陸運輸生意，聽聞閔夫人每年要分給桂齊好幾成的利潤，但是沒有真憑實據，加之其又是宜昌知府，因而也無人敢去說三道四。

「是。」老三的腳步聲遠去了。

薛管事一揮手：「不礙事，苗鳳麟早已拔光了麟，廢人一個。」

「手下迴避。」夏先生生硬的吩咐道。

這時，莫殘正站立在他的身後，學著松林里穆先生所做的那樣，舉起手運足了勁兒猛地一掌拍下，拼盡全力擊在了薛管事頭頂百會穴上……

「走左邊的這條路，兩日後便可到……襄陽了。」苗堂主說罷長出了一口氣，沒了聲息。

一路上，除了簡單吃點東西和給馬餵食飲水外，一直日夜兼程的奔著襄陽方向疾駛。

「老三，你先出去。」薛管事轉頭說。

不多時，一群年輕道士涌了出來，有的還帶著長劍，為首的是一位面色嚴肅的中年道長。

「好的。」莫殘應道。

「在地牢里，本應順手掐死薛人風的，但老夫念你從未殺過人，不想你身負人命，所以並未吭聲。他醒過來后巫山幫必定會四處搜捕我們，加之桂大人與他們沆瀣一氣，和_圖_書官府也可能發下海捕文書緝拿，因此你倆恐怕暫時回不去雲南了。唯今之計，只有前往五百裡外的襄陽九宮山真武道觀暫避風頭，等事情過後再做打算吧。」苗堂主用盡氣力說道。

「怪不得我從府衙出來住進了客棧，當晚就被巫山幫下了迷香。」

「是念私塾時跟穆先生學的。」莫殘遮掩了過去。

出了莊園，莫殘猛抽兩鞭，趕著馬車絕塵而去。

※※※

真陽子聞言先是一愣，上前兩步仔細端詳了苗堂主片刻，隨即哈哈大笑了起來，口中說道：「果然是苗師弟啊，沒想到你竟然就這麼死了，當初你那目空一切的狂妄哪兒去了，哈哈，死了還想葬回九宮山，做夢去吧。」

道士聞言伸手一探，果然是具屍首，不免吃了一驚，口中說道：「你們等在這裏，貧道這就去稟告。」說罷匆匆進殿。

「好好，」薛管事轉身喊道，「來人，把牢門打開。」

「好吧，生不帶來，死不帶走，就告訴你吧。」夏先生的聲音顯得悲愴與無奈。

「是，我就在外面，有事喊我。」老三出去了。

月光下，前面出現了三岔路口。

夏巴山直勾勾的望著莫殘：「你這是……」

「莫殘，苗堂主死了。」車廂內夏巴山默默說道。

「莫殘，把被子蓋在薛子風身上，扮作是老夫，可以拖延點時間。」苗堂主說道。

馬車就停在石洞門口，四周空無一人，莫殘將苗堂主放入車廂內，又攙扶著夏巴山上了車。

「還是讓我來趕車穩妥些。」老三猶豫著說道。

莫殘雖然認穴無誤，身強力壯真和_圖_書氣充盈，但卻不會運氣于掌，這一擊儘管拼了全力，也只是將薛管事擊暈而已。

傍晚，薛管事喝的滿臉通紅又來到了石室，隔著鐵柵嘿嘿一笑道：「苗鳳麟，一向過得可好？」

「大清早的，何人在此喧嘩？」一老道士打著哈欠走了過來。

兩日後的清晨，他們終於來到了九宮山下。

莫殘邊收拾包袱，一面匆匆說道：「等一下馬車到了，我會支開老三，然後背苗伯伯上車。夏先生，您自己能行走嗎？」

「這裏貧道說了算，你趕緊帶著苗鳳麟的屍首下山去吧，臭烘烘的，免得玷污了道觀。」真陽子鄙夷的說道。

他告訴莫殘，苗堂主原是真武道觀天虛真人的關門弟子，后因觸犯門規而被逐出九宮山，剛才臨終前囑託夏巴山，希望將他的屍骨葬於九宮山上回歸師門。

「都怪老夫有眼無珠，不但害了少幫主，還連累了不少的幫中兄弟……」此刻，苗堂主已聲若遊絲了。

「苗伯伯，現在已經顧不得許多了，先上路再說吧。」莫殘揚起馬鞭，趕著馬車出發了。

「您一個人怕有危險，我還是留在這兒吧。」守衛老三遲疑著。

苗堂主閉上了眼睛不再理睬他。

襄陽城外西南數里的九宮山，林木繁盛，鬱郁蒼蒼。真武道觀依山而建，峭壁之上隱約露出紅牆綠瓦，一條石階小道蜿蜒著通向前觀大殿。

「附耳過來。」夏先生似乎有氣無力。

車廂里傳出了夏巴山疑惑的聲音：「莫殘，你何時學的腹語術？」

「不必了。」莫殘趕緊厲聲呵斥道。

「啪」的一聲，薛管事直起身wｗw•hｅtubｏｏｋ•cｏm•cｏm來搖晃了兩下，雙眼彷彿不敢相信似的直視著莫殘，然後緩緩的萎縮在地上，身子一歪倒下了。

※※※

莫殘背著苗堂主的屍體和夏巴山沿著台階上山，一直來到大殿前。有執事道人迎上前來，見狀頗感驚訝。

「喂，老三聽好了，馬上去拉一輛帶蓬廂的馬車過來停在門口，我和夏先生即刻要去見知府桂大人，速去。」莫殘用腹語模仿薛管事的聲音大聲吩咐道。

莫殘流著眼淚邊趕馬車，沒有再說話。

「見不到天虛真人老夫決不下山。」

「老三，你去通知大門守衛，我和夏先生在車廂里不露面，讓那小孩子趕車，有急事必須連夜進城面見知府。」

「莫殘，」車廂內苗堂主掙扎著說道，「此去宜昌府兩百里，薛人風雖然百會死穴受創，但力道不大，最多幾個時辰便要醒來，若以快馬追趕，定會在馬車到達宜昌之前趕上我們。前面三十里有個三岔路口，往東南是去宜昌的路，我們改道去東北方向前往襄陽府，以避追兵。」

少幫主所患之病癥狀與十年前老幫主的一模一樣，同為心絕症，夏先生那天在內堂說少幫主是死於五毒心絕散，老夫此刻才有所警覺。前後一聯想，便懷疑是閔夫人與薛管事他們下的毒，甚至連桂大人也有份兒。當知府桂齊親臨總舵來勘驗屍體，並一口咬定死因非中毒而是夏先生醫治不當時，老夫就更加確鑿無疑。當年嫣兒嫁給老幫主，然後再伺機毒死他們父子掌控巫山幫，便是他們蓄謀已久的陰謀。」苗堂主的聲音越來越微弱了。

「是。」外面老三應聲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