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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真棒!

作者:羅爾德.達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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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何索兒先生

六 何索兒先生

「你沒有理由嚇唬他。」父親繼續說。「他並沒做錯什麼。」
第二天就是偷獵的日子。別以為父親不知道,從早上起床開始,興奮就充滿了他的全身。那天是星期六,我不用去上學,白天我們花了大部分的時間在工作房裡,為普奇先生的車子清除汽缸。他的車子是一部神奇的小機器,一九三三年造的。雖然已經超過四十年了,它還是跑得像以前一樣平穩。父親說,這種大型奧斯丁比他們那時的娃娃奧斯丁還有名,它是第一種最成功的迷你車。普奇先生住在艾伯附近一個火雞場,他對於那輛車非常得意,常常帶來讓我們修理。
「又是在何索兒森林?」
「為什麼要在黃昏時呢?」我問。
「大概十點。」他說。「最晚不會超過十點半。我保證一定在十點以前回來。你真的不在乎一個人留在家裡?」
「下一次你要嚇唬人的時候,我建議你最好找個體型和你差不多的。」父親說,「譬如說,像我。https://m•hetubook•com.com
我可以看得出父親是越來越興奮了。五點鐘以前,我們完成了娃娃奧斯丁的工作,然後我們一起開著它在路上來來去去的跑,看看它是不是修好了。
「對。」
「現在,請你走吧。」父親說:「我們不願意為你服務。」他從我手裡接過鑰匙,然後從車窗丟進去。「羅艾思」在一陣塵土中飛快的開走了。
「如果那樣,根本就捉不到任何東西了。當夜晚來臨,所有的雉雞都會飛上樹去休息。雉雞就像其他的鳥一樣,從來不在地上睡覺。」父親說。「這個星期,黃昏大約在七點半開始。走路到林子大概至少要一個半小時,因此我絕不能在六點以後才離開這裡。」
何索兒先生是個勢利小人,他極力的和他認為是「合適的」的那種人親近。他帶獵犬打獵,舉辦射擊宴會,穿著華麗的背心。每個星期,駕著他那巨大銀色的名牌汽車「羅艾思」經過我們的加油站到酒廠去。有時當他風馳電掣而過時,我們可以看見他那張粉紅色的臉油汪汪的,好像火腿。整張臉鬆鬆軟軟的,因為啤酒喝得https://m.hetubook.com.com太多而腫脹。
「你是說獵雉雞?」
那個晚上,我們把葡萄乾泡進水裡,使它漲大。
由這一切的一切,你就能了解為什麼偷獵何索兒先生的雉雞,會帶給我父親某種樂趣。
我們一起工作,鬆開彈簧,取出活塞。扭開汽缸頭的螺絲,拿下汽缸頭。然後我們開始刮汽缸頭內部,也刮活塞頂。
接著就在第二天,一個地方保健局的檢查員到我們家來,說是要來檢查我們的篷車。
「別替我擔心。」他誘,把手臂環繞著我的肩膀,摟了我一下。
「真的不在乎。」我說。「不過你不會出什麼差錯吧,爸?」
「看看它是不是適合人住。」那個人說:「近來我們不許人住在骯髒破爛的地方。」
「不多,一點都不多。」他說。
那以後不久,另一個檢查員來了,還帶走了我們一點儲藏在地下的汽油。父親向我解釋,說他們在檢查我們有沒有在一級汽油裡混入二級汽油,一些投機取巧的加油站老闆常常幹這種事。當然我們是不會做那種事的。
第二個星期五,當我們在篷車裡吃晚飯時,父親說,「如果你覺得可以的話,丹尼,我m.hetubook.com.com想明天晚上再出去一趟。」
在何索兒先生快說完以前,父親就從工作房出來了。他大踏步走到車窗前,把手放在窗檻上,彎身進去。「我不喜歡你那樣對我兒子說話。」他說,他的聲音出奇的柔和,顯露出一種危險的警號。
他的座位旁有一根馬鞭。他拿起馬鞭,像手槍一樣的指著我。「如果你在我的車上留下任何髒手印的話,」他說,「我會立刻下車給你一頓好打。」
「你檢查我們的篷車幹什麼?」父親問。
何索兒先生仍然是一副彷彿我的父親不在那裡的樣子。
何索兒先生沒有看他。他四平八穩的坐在車裡不吭聲。豬樣的小眼睛直直看著前方,嘴角露出一股輕視的微笑。
「因為在黃昏的時候,林子裡的每樣東西都被煙霧籠罩著,影子也比較多,你還是能看得見,可以到處走動,可是別人要看見你就不簡單了。如果你遇到危險時,就可以躲到影子裡去,那些影子比狼的嘴巴裡還要黑呢。」
他走下臺階,上了路,我站在篷車的平臺上,看著他走。我好喜歡他走路的樣子,他的步子慢慢的、大大的,所有的鄉下人都走那樣的步子,他們習慣走很長的路和_圖_書。他穿著一件藍色的舊毛衣,頭上戴著一頂比毛衣還要舊的帽子。他轉過身來向我揮手。我也朝他揮手,然後他在路的轉彎處消失了。
「我要在六點以前離開。」父親說。「這樣我可以在黃昏時趕到林子。」
「那你為什麼不等到天完全黑了再去呢?」我問。「這樣他們根本就沒辦法看見你。」
「噢,」父親說。「是的。我確實那樣說過,不過那時,林子裡的看守人比現在多得多。幾乎每一棵樹後都有看守人。」
「你是要用『緊箍帽』,還是要用『喉塞』?」我問。
「什麼時候回來?」
我得先告訴你們一點有關何索兒先生的事。他是一個啤酒釀造商,有一家龐大的酒廠。非常有錢,他的產業在村落兩邊綿延好幾哩。所有圍繞我們的土地都是他的,除了我們加油站所在的那一小塊土地以外,道路兩旁的每一樣東西都是他的。
那一小塊屬於父親的地,在何索兒先生的土地上,就像大海中的一個小島嶼。
我也沒忘。何索兒先生坐在他那輛閃亮的「羅艾思」汽車裡,停在加油機旁,對我說:「加滿,仔細看著點。」那時我八歲。他沒有下車,只是遞給我油箱蓋的鑰匙。在他拿https://m•hetubook•com.com鑰匙給我的時候,大聲向我吆喝:「小心你的髒手,知道嗎?」
六點整的時候,他向我告別說:「答應我,別整晚等著我,丹尼。八點鐘就上床睡覺。好不好?」
父親帶他看了篷車裡面。篷車裡像平時一樣乾淨舒適。最後,那個人也不得不承認我們的篷車確實沒什麼毛病。
「『緊箍帽』。」他說。「我喜歡『緊箍帽』。」
到了五點半,我們早早吃了晚餐。晚餐是香腸和醃肉,可是父親幾乎什麼都沒吃。
何索兒先生還是沒有動。
勉強過了一個星期,沒有什麼地方檢查員來檢查這個或檢查那個了。父親說,「說不定那個何索兒先生的勢力正伸展到什麼看不見的地方,準備把我們趕出這塊地。」
「一向都是在何索兒森林的。」他說。「第一,因為所有的雉雞都在那裡。第二,因為我不太喜歡何索兒先生,所以偷獵他的鳥是一種樂趣。」
「可是你說過,在爺爺的村子裡,每一個人遲早都會被看守人射中。」
「何索兒林裡有多少看守人?」
我根本不懂,所以我說:「請問你是什麼意思,先生?」
父親說:「我一點都不喜歡何索兒先生。我還沒忘記去年他來加油時向你說話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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