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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襪子和毛衣也是？」我問。

「我的肚子裏滿是蛇。」我說。「他們在裏面不停的扭來扭去，不肯停。」

「別擔心。」他說：「我第一次要去的時候也一樣，那時我差不多和你一樣大，可能大一點，我們常常在五點鐘時在廚房喝茶。我可以很清楚的記得那時桌上有的是什麼，那就是我最喜歡的東西『洞裏牛肉』。我媽媽可以煮世界上最好吃的『洞裏牛肉』。她用一個好大的盆子加棕色布丁來做，上面很脆，有的地方還像大氣泡一樣咕嘟咕嘟的冒出來。凹下去的谷裡可以看到香腸半埋在醬汁裏，味道真是好極了，可是那天我的肚子太不平靜，我根本一口都吃不下，我想你現在的感覺也一樣。」

我開始體會到當母親去世時，父親是多麼多麼的難過。

「當然她跟我一起去。每次她都跟我一起去，直到要生你了，她才停下來，她說她跑得不夠快。」

「你知ｗww.hｅｔｕbook.com•com道我們要做的是什麼嗎，丹尼？我們要做的是歷史上最怪異的偷獵！」

「她不會跟你一起去吧！」

「你母親是個縫紉能手。」父親說：「要是她來做，不要多少時間就可以做完了。」

「對。」他說：「不過那些都是用織的。」她織得真快！她織東西的時候，手裏的針動得飛快，根本就看不清楚。我可以整個晚上坐在這裏看她，她總是會談到她要有的小孩。「我要有三個小孩。」她說過。「一個男孩給你，一個女孩給我，再加一個就剛剛好了。」

第二天早上，當父親叫醒我時，我立刻知道這天就是那個日子了。那個我又期望又害怕的日子。那個像肚子裏有蝴蝶的日子，只不過它比肚子裏有蝴蝶更糟——它使我肚子裏有蛇。星期五早上，我一睜開眼睛，肚子裏就有蛇了。

「對，爸，它不是件普通事。」

以和圖書後我們在工作房摸摸弄弄，直到五點過五分，父親才說：「時間到了！該準備動身了！我們十五分以後走！」

「我不餓。」

「常常。」他說：「一個星期至少兩次。」

「兩樣都有。」父親說：「她那樣做因為她愛我，也因為她喜歡偷獵。」

「我的肚子也有點怪怪的。」父親說。「反正我們要做的也不是件平常的事，對不對？」

我穿好衣服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加油機上掛出「對不起，今天不營業」的牌子。我們很快的吃了早餐，就坐在桌子前準備葡萄乾。葡萄乾經過水的浸泡，已經變得又胖又軟。用刮鬍刀一割，皮就翻開，裏頭那些軟軟的東西就可以很容易的擠出來。

「現在差不多是七點半日落。」他說。「我們得在七點十五分到那裏。從這裏到樹林要走一小時半的路，所以我們得在五點四十五分的時候走。」

「你看起來像兔子一樣坐立和圖書不安。」她說。「是要去看牙醫嗎？」

「我想想看。」他說。「我們得在日落前十五分鐘進入樹林，如果我們在日落後才到，所有的雉雞會都飛到樹上去休息，那時就太晚了。」

中午以前我們已經弄好了一百三十六顆葡萄乾。「情形不錯。」父親說：「我們休息一下吃午餐。」

「別再說了，爸。那只會使我更不安。我們什麼時候走？」

我沒說話，每次他一說到母親，我都不知道要說什麼才好。

「我們有事要出去。」我告訴她，兩腳|交互跳著。「我要跟我爸爸出去。」

我們弄完了葡萄乾，還剩下兩個小時。葡萄乾堆在桌子中間的一個白盆子上。「這看起來不是很棒嗎？」父親說，用力搓著兩手。「那些雉雞要愛死它們了。」

「難道你不怕她被槍射到？」我問。

「喂，我知道你們今天不做生意，」那個女人從窗子向外叫。「可是能不能請你幫我加幾加和_圖_書侖油，我的油快用完了。」她是個好看的女人，頭髮烏黑。

「對。」

父親說完後有一陣短暫的沉寂。然後我說：「當媽還在的時候，爸，你常常晚上出去嗎？或只是偶爾出去？」

「怕，丹尼，我怕。可是有她一道實在好。你母親是個很棒的運動員。」

「什麼時候日落？」我問。

當我們向篷車走過去時，一輛汽車停在加油機前，上面一個女人握著方向盤，後座上大概坐了八個小孩，每個都在吃冰淇淋。

「你知道以前我的衣服都是她自己做的嗎，丹尼？所有我穿的東西都是她做的。」

「她不在意嗎？」

「那我們最好把這些葡萄乾弄完。」我說。「還有六十多個要弄。」

「在意？當然不在意，她跟我一起去。」

我割葡萄乾，父親打開膠囊。他一次只打開一顆，把裏頭的白色藥粉倒在一張紙上，然後用刀刃把藥粉分成四堆。我們很小心的用小匙把每堆藥粉裝進葡萄https://www.hetubook.com.com乾裡，最後用針線完成這個工作。縫合是最困難的事情，大部分都是父親做的。從開始到完成，每顆葡萄乾要花兩分鐘時間。我很喜歡這個工作，覺得很好玩。

我從辦公室拿來鑰匙，打開一架加油機，把她的油箱加滿，接過錢，再找錢給她。「平常你們不是這麼早關門的。」她說。

平常我很喜歡麵包夾豆子，可是今天我一點也吃不下。「怎麼了？」父親問。

他開了一罐烘豆，用長柄鍋在煤油爐上熱。我切下兩片黑麵包，放在盤裏。父親用湯匙把豆子舖在麵包上，然後我們端著盤子，到篷車外面的平臺上坐下，讓腿在平臺外面盪呀盪的。

「不是的，太太。」我說。「不是去看牙醫，對不起，我得走了。」

「給她加油。」父親說。「不過要快。」

我想了一陣這個奇怪的消息，然後說：「爸，她跟你一起去是因為她愛你，想跟你在一起？還是因為她喜歡偷獵？」

「你是說偷獵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