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蛋
四
修一沒有回答。以男人來說，修一有一對過分漂亮的雙眼皮，不時眨著。
「現在馬上就去，可以嗎？我已經準備好了。」
信吾脫下右腳的鞋子，把腳擱在左膝上，揉著腳掌。
信吾連眼皮都覺得暖暖的，窗外的市街突然看得清清楚楚。
「菊子，你在哪裡？在東京？」
信吾的辦公桌上放著一張黑框的明信片。是那患癌症朋友的訃聞。但以衰竭而亡這點來說，似乎過去得太早了。
「這樣行嗎？你真的不想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孩子？還是你的良心已經知道了？」
「對方比你還痛苦吧，菊子也一樣。」
「是的，全家都好吧？」
「什https://ｗｗｗ•ｈｅｔuｂｏok•ｃｏｍ.com麼？」
紅花突然映照在電車窗上，是石蒜。在鐵路的土堤上開著，電車通過時，花搖曳不已，看來很近。
「什麼時候聽到的？」
「軟弱無力。最近爬車站階梯時，偶爾會覺得雙腳軟弱無力。不知道為什麼，今年顯得虛弱，也覺得生命力日漸消退。」
「這是典出蓮子的故事。報上刊載遠古蓮子發芽開花的消息。」
「間接聽到的。因為已跟她分手了。」
「是你的孩子？」
「怎麼啦？」修一問。
「在良心上我可不知道。」
「是的，回娘家了。」菊子明朗地笑著，「媽媽說有https://www.hetubook.com.com事商量，所以回來看看，結果什麼事也沒有。只是媽媽很寂寞，想看看我。」
「爸爸，要回去了吧？」
「爸爸問菊子是不是有了孩子，菊子覺得很不好意思。」
信吾從窗口望著清澄的陽光，迷惘了一陣子。
早晨紅花令人想起秋野的寧靜。
信吾真想去見池田或英子，問問絹子的情形。
信吾懷疑這朋友是自殺，他當然不能問。棺木前放了許多美麗的菊花。
「那絹子的孩子又如何？」
「不，我要回去。」
信吾內心覺得很舒坦。菊子在電話裡的聲音美得有如自己的女兒。但似乎不只如此。heｔｕｂｏｏk.ｃoｍ.ｃｏm
回到公司，跟夏子一齊看文件。意外的，菊子來了電話。信吾以為發生了什麼事情，心裡頗不平靜：
「到這裡來好啦。我跟修一聯繫，三個人一起吃完飯再回去算了。」
跟絹子同住的池田，一個人住以後，又怎麼樣了呢？
「還沒有。」
「絹子倨傲地說，不是……」
午後，信吾去向朋友致悼。信吾現在才知道，朋友的妻子已在七年前過世。那朋友似與長子夫婦一齊居住，已有五個孫子。長子和孫子似乎都不像死去的朋友。
「這樣，你順路到公司來一下好了。」
「都好。我想跟爸爸一起回去，才打電話看看。」
「真的？大概因為我說ｍ.hｅtuｂｏoｋ•ｃｏm•ｃｏｍ想要到地下去休息五萬年。」
修一以訝異的表情望著信吾。
「順路到公司去行嗎？我原想在車站等您。」
有人給他毒藥吧？也許他所委託的不只信吾一人；或者用其他的方法也說不定。另一封信是谷崎英子寄來的。英子信裡說，她已從以前的裁縫店轉到另一家店，絹子也在英子離開後不久辭職搬到沼津。她曾告訴英子說，東京很難待下去，在沼津她要開一爿小小的店舖。
「真的？」
修一擦火點煙說：
修一頓然接不下去，卻以反抗的口氣說：
信吾還看到了戶塚的櫻樹堤上，也有石蒜怒放。剛開，所以紅得鮮明。
「真的？」
難道真的像修一所說的那樣，絹ｍ•ｈｅｔubｏｏk.ｃom.coｍ子已跟修一和信吾沒有瓜葛，要以自己的方式生活下去？
「真的？菊子，你好好在家裡待一待吧。我會對修一說。」
「菊子曾擔心的說，爸爸疲倦了。」
「聽說，現在不管到哪兒都不容易找到座位吃飯。」
「可是，已經分手了，我想絹子會以她自己的方式活下去。」
新狗尾草亦吐穗。
「哦？」
「不管對方怎麼說，這豈不是你的良心問題？你以為如何？」信吾聲音顫抖。
「即使我一個人痛苦，對女人瘋狂般的決心，我也莫可奈何。」
「聽說爸爸去找過她，還給了贍養費。根本不需要這樣。」
「怎麼樣啊？」
英子沒有寫，但信吾認為，絹子也許打算藏在沼津把孩子生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