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黑夜的狙擊
「這個地區的人,想法和都市人是截然不同的。」草永點頭說。
文江張大眼睛瞪著愈來愈近的車燈……。
「當然,一個那麼年輕的男孩不可能單獨幹下那種事,一定有同夥。」
「室田先生來了。」
「大概是不會錯,金額完全吻合。」
「對年輕人來說,在田村長久生活會使他們窒息,他們一定會想辦法脫離這裏,不是嗎?」
人的一生,或許會為了一件小事而完全改變了。
文江為了使自己激動的心平靜下來,她站在那裏閉上眼睛,她知道自己已經受了傷,必須治療才行。
「只差個兩、三公分就沒命。」
「哦,是弓箭!簡直是回去古代一般。」草永似乎很好奇的樣子。
「為什麼?」
公江神情愉快,看起來是沒有喝醉的樣子。
夜晚很清靜,根本聽不到其他的聲音。
「好吧,我也陪你們喝一杯。」在這種情形下,文江也不甘示弱。
「什麼?」
文江想了一下,說道:
「嗯……差不多。」文江打個大哈欠。
又是「咻」一聲,劃破靜夜衝著文江的臉飛過來。文江在那千鈞一髮的時刻把臉轉開,如果慢個千分之一秒,這條命恐怕已經報銷了。
「我有一件事想問你。」
「就是這一點弄不清楚,如果那一夥人想問出藏錢的地方,在沒有得到正確答案之前是不會殺他的,因為殺了他更拿不到錢。」
「是嗎?剛才我問過阿梅,她說她出來時看到我已經是光著身體了。」
「文江,妳再去拿杯子來。」
「倒不如你入贅到我家來吧,那樣你就可以不必忙於工作了。」
忽然聽到「咻」一聲像口哨一般,有個物體從文江右臉頰旁呼嘯而過。
右臉疼痛得像爆裂開似的,文江站不穩雙腳,身體搖晃了兩下,然後一陣昏眩,她蹲下來,眼前彷彿有紅色的光在旋轉。
「你可以繼續睡你的覺。」文江邊起床邊說。
「一定會有痕跡,我們去了再說。」
隨著低沉的馬達聲,那「兩個眼睛」向著這邊過來,馬達聲愈來愈快,向著文江衝過來。——危險!危險!危險!
是有個什麼東西在那裏動。
「可是,那麼多的錢……」hetubook.com.com
「不會又鬧鬼了吧!」
「有道理。」草永道:「伯母的分析真具說服力。」
「我在……客廳裏睡覺……」
她慢慢站起來。——滿肚子的狐疑。
「不准胡說!」文江瞪他一眼。
「妳是說那個人沒有足夠的時間跑回去開車來壓死妳嗎?」
都市裏的空氣經常都是潮濕而且佈滿灰塵,而鄉下的夜晚卻冷得像水晶一般,清澈而且硬梆梆。
「或許和也是受到那些人的指使,這樣說比較妥當。」公江說:「他不是那種能擬訂計劃領導同伴的人。」
「胡說!」草永皺起眉頭。
「如果是結夥搶劫,那麼明知錢藏在地下七年都沒有去動,那也是一件奇怪的事。」
「那時有把鈔票號碼記下來嗎?」
都市裏,在某些地區即使是夜晚也明亮得和白晝一樣,那種不夜城是沒有真正的「夜晚」。所謂「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除非是遇到停電,否則要體會漆黑的滋味是微乎其微的。
「是不是……我已經記不清了,反正差不多是同一個時候,我們是因為妳不見了而手忙腳亂,所以就沒有太注意那件事。」
「我沒死,你似乎很遺憾。」
「如果那些錢真的是鄰鎮銀行被搶的錢,就表示和也是搶徒一夥的。」文江不可置信的搖頭:「那麼老實的和也……真令人不敢相信。」
「我想是在這一帶。」文江說:「可是,我又不敢確定,因為那時實在太暗了……」
「問題是跟誰一起幹的。」草永說。
「嘿,這確實是個好主意。哈哈……」
——這一段對話是在二樓文江的房間裏。左臂的繃帶,右臉的白紗布,看起來令人心痛。此時天色已大白。
「大概……不同吧。受傷以後雖然有一點昏眩,但並不完全是不省人事。」
「搶劫銀行……。」公江想了一下,然後點點頭說:「好像有那麼回事。」
「後來,和也死了——是不是被其他的同夥殺害的?」
「原來是媽,嚇我一跳,媽在這裏做什麼?」
室田站在那裏向四周察看。
「我家的酒都是高級品,喝醉了也不會難過。」
「妳能帶我到現場去看和圖書一看嗎?」
「對不起。」
「謝謝,小伙子,你真有見解,配我的女兒太可惜了,如果我再年輕二十歲……」
「是誰在玄關把我的衣服脫|光呢?」
不知阿梅是太體貼了,還是故意挖苦,她把草永的臥具也送到文江房裏來了。
「可是,也有可能用刑時下手太重。」
——文江看著母親和草永閒聊得很愉快,她似乎只有發呆的份兒,一個小時後,兩個人都醉倒在沙發上,而且睡著了。
「這個嘛……」文江想了一想說:「我的直接動機不說,我的確是很想離開這裏。」
「實在……太不像話了,」室田一看到文江就說:「看到對方了嗎?」
「對不起。」
「這是凶殺案,可不是電視連續劇或遊戲吔!」
文江不由得打寒顫。
草永說到這裏,室田立刻接著說:
從玄關走到外面。
「而且又是在鄰鎮發生的事。」公江喝了一口酒說:「對田村的居民而言,只有在田村發生的事才與他們有關。」
「沒有。因為不是新鈔。」
看看錶已經是三點二十分了,再一個小時就會開始有早晨的氣氛了。
「可是,我覺得我能了解。」公江說。
「現在……」草永抬起手在微弱的燈光中看手錶:「大概兩點鐘左右吧。」
「是那一堆草嗎?」
「他沒說什麼,那麼久以前的事不容易查清楚的。」
室田用他的雙眼衡量著,他把那草堆與文江站的地方用看不見的視線連接,然後延伸。他向相反方向的樹林走去。
「總之,」室田道:「要先找出對射箭有興趣的人。」
「這麼說,對方是黑夜雙射手囉!」
文江的直覺意識到有危險,然後又是「咻」一聲,這一次文江感覺到左臂劇烈的疼痛。
「嗯,他說馬上會來……」
「你的意思是說——不止他一個人囉?」
「妳睡不著嗎?」
文江和草永跑過去時,看到室田正用手帕包著拿起一支箭。
「究竟是誰幹的事呢?」
「別開玩笑,殺人兇手還不知躲在那兒呢!」
「你想說什麼話嗎?」
「我睡不著。」公江微笑道:「妳要不要來喝一杯?」
就在這時候,右手邊不遠的草叢裏有東和*圖*書西擺動的聲音,可以判斷出並不是風吹動的關係,而是從一個地方傳出來的。
「來,喝酒吧!」
「是……田村的人嗎?」
那時坂東和也跟其他「什麼人」搶過銀行後,大概正在逃回家的途中吧!——如果她沒有遇到開車旅行的那一家人,而繼續往山裏走,也許會遇到和也那一批人吧。
「不過,金額數目吻合是表示……」
「搶銀行的事,查出眉目了嗎?」
「我是……向著山的方向站著……然後,聲音是從那邊出來的。」
文江立刻警覺地趴倒在地上。草叢中響起跑動的腳步聲,不久,這腳步聲就遠離而至聽不見。
想得太離譜了吧……,文江忍不住暗自發笑。
「這就不知道了。」
文江信步向前走。——深夜散步也可以算是風雅之舉吧!
「看看路上的情形就知道了,路上會有輪胎的痕跡。……但是,看樣子是行不通的……」室田看著沒有鋪柏油的馬路。
「我受到狙擊時你在做什麼?」
「你看到什麼嗎?」文江問。
「是——妳的母親和阿梅。」
「不能睡覺的感覺真是難過。我想出去散一下步。」
對母親的酒量,文江沒有什麼記憶,印象中母親不是不能喝酒,但也不是個喜愛杯中物的人。
「是的。而且那種不良少年絕對幹不了劫銀行的大案子。我認為幕後一定有大人在支撐,錯不了的。」
「表示搶來的錢一點也沒動用。」
「我想可能是。」
「實在太粗心大意了。」
「什麼?」
「喝醉才睡著的嗎?」
「是誰?」客廳裏傳出母親公江的聲音。
究竟是什麼人來狙擊她?
「真是的。……如果妳死了我怎麼辦?」
「這種想法是合理的。」公江道:「結夥去搶劫,把搶來的錢藏在和也的地方,那一定是彼此相當信任的人,如果不是村裏的人不可能有那樣的交情。」
「妳掉進水溝裏的痕跡也許還在吧!」
說到這裏,走廊傳來阿梅的聲音:
如果走得太遠,還得走回來,實在麻煩。
「這種東西如果被射中要害,會死嗎?」
「難道是……」文江說:「和也獨佔了這些錢嗎?」
「目前似乎沒有https://m•hetubook.com.com出現其他的可能性。」
——文江停下腳步。
母親的年紀也大了,家裏各方面都須要她操心,尤其是女兒失蹤後,她的心理壓力一定更大。
「還有一件事想問你。」
「你是在為我擔心嗎?你真好。」
「對不起。」
深夜的酒宴於是乎開始了。
文江輕輕嘆了一口氣。——對方好像就是在等待這個機會……
「從那一邊狙擊妳呢?」
「是,我想那是不大可能的。」
「沒有,太暗了。」文江由於大聲說話而傷口隱隱作痛,她不禁皺著眉頭。
「簡直——太迷糊了!」
「哦,是這樣嗎……那時我醉得糊里糊塗的,沒有看清楚。」
「我有同感。——但是,和也好像沒有那樣的壞朋友。」
今天的天氣很溫和。
「我有同感。」室田點頭說:「另外還有一個問題,那個開車要壓死文江小姐的人和射箭的是不是同一個人?……妳認為呢?」
「不,這是archery的箭,這是屬於現代的運動器材。」
「是在我離家出走的那一天嗎?」
她並不是想進入山區,而是在回憶七年前的某一個夜晚,一個人單獨經過這條路的情形,那時候正好也是凌晨三點多鐘……。
「什麼事?」
文江迷惑地站在那裏。——是什麼東西呢?
「這麼晚了,誰還在客廳?」
「可是……真嚇我一跳,妳滿身是泥,像個泥塑的人一樣走進來,我們還沒有看清楚這個泥鬼是誰時,就昏倒在地……」
「我是說搶劫銀行的事。」
「可以……可以這麼說。」
「妳問吧!」
「哦,這比去散步好多了。」草永跟著走進客廳說:「我也來陪酒。」
——走到樓下客廳,看到室田像隻困獸在籠子裏一般來回地走著。
文江以毛衣和裙子的便裝走出臥室,草永亦步亦趨地跟著。當他們下樓時發現客廳的燈還亮著。——文江表情疑惑地喃喃道:
「也許,……是不是那裏呢?」
「你和室田先生連絡過了嗎?」
遭到狙擊了!
「我在想兇手使用什麼兇器。」室田非常仔細地蒐尋地面,一邊說:「至少不是和*圖*書槍彈,如果是的話,傷口會有燒焦的痕跡。」
「嗯,傷勢總算是很輕,是不幸中的大幸。」
草永陪著母親一起喝酒,居然也睡著了,他可能也有特別的用意。因為草永也不是酒量很好的人。
「嗯,有泥巴濺上來,可能是這裏吧!」
「不錯。」室田點頭道。
「這是怎麼搞的?真是的。」
「當然。尖端還刻意地磨過,如果被他射中頸部,那是準死無疑。」
「不敢當。」
「怎麼啦?」草永發覺到文江不停地在翻身。
文江拋下兩個酒醉而眠的人走出客廳。——對這兩人不必擔心會有出軌行為……。
室田、草永、文江三人魚貫走出去。
「當然可以。不過因為昨晚太黑暗了,不知道能不能找到正確地點。」
「文江小姐和我結婚之後,也不可能喝到這麼好的酒。」
「在這種地方玩這種箭的人不多吧!」草永說。
「你又把話題岔開了……」文江瞪了一眼草永,笑著說:「差一點就被汽車壓死,真像做了一場夢。」
「對不起。」
到了家裏洩出的燈光達不到的地方時,就靠著微弱的月光向村莊的路走去,文江又突然停下腳步,轉身往相反方向的山路走去。
「幾點了?」
「這威士忌真不賴呢!」
如果那時遇到那一批搶徒,也許會被殺死而埋屍在山裏,也許會跟他們共同行動,幾年以後成為獨當一面的女首領,手持機關槍出現在各地的銀行……。
「疼痛是沒有兩樣的。」文江皺起眉頭。
文江趴在地上有一段時間沒有動,她感到左臂有些疼痛。
她用盡全力抬起頭,看到兩個眼睛——兩個發光的眼睛。
所談的話愈來愈多血腥味,文江有些受不了了。
「實在是太暗了,所以對方才沒有看清楚妳,如果真要殺妳,他為什麼不選擇比較亮的地方?」
不,那是汽車的燈光。有人來了。——文江鬆了一口氣。
「好吧。」
「嚇壞我了。」草永說。
「哦,就是這個!」突然室田大聲叫起來。
「媽是在喝威士忌嗎?」
「室田先生怎麼說呢?」草永問文江。
這種情況倒是可以用「令人精神抖擻的寒冷」來形容。
走在通往山區的路上,文江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