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炎
五
房間的正中央鋪著被褥，隱約可見阿民的腦袋。
於是她決定重新走回阿民的房間。輕輕拉開紙門，冬實看到四疊半小間裡一片黑暗，靠裡面的六疊大間裡點著一盞小燈。
雖然她不想讓別人看到，但冬實還是看清了那個東西。
「好了！冬實，我們都去睡吧。明天還要早起呢。」
而老闆娘也察覺到大家的情緒，這天晚上她把眾人召集到宴會廳，還準備了酒菜招待大家。
比藤堂瀧子死掉的時候更強烈。冬實的腦袋開始疼痛起來，而且有一種想吐的感覺。這氣味是從酒瓶裡冒出來的。
只見老闆娘正站在走廊上，也不知她什麼時候回來的。
關了電燈之後，她正打算走回自己房間，但她越想越覺得奇怪。
半晌，她感到附近似乎有人，便抬起頭來。
老闆娘用圍裙擦了擦手，一面深深嘆氣一面走向走廊。
反正她就是要找個人聽她胡扯罷了。
難道是httｐs://ｗwｗ•ｈｅｔｕｂｏｏk•ｃoｍ.cｏm老闆娘自己打開衣櫥，把小盒子拿出來？
阿民一動也不動。
莊介附和著，邊苦笑起來。
「她是個難搞的人唷！現在叫她一定會埋怨我們吧。可不叫她的話，等一下又會生氣。」
冬實覺得很納悶，不禁伸頭向走廊張望。
九點左右，眾人喝得酩酊大醉，各人東倒西歪地回自己的房間。
老闆娘疲倦地回答。
聽到這話，冬實覺得有點擔心。
所以現在不只是阿民，院裡所有的人都很想喝點酒。
「沒關係啦。我去叫她好了。」老闆娘說。
「不過……還是把她叫起來比較……」
老闆娘不只是嘴上說招待，她還主動下廚幫著冬實準備飯菜。
冬實一面窺視著老闆娘的臉色一面說。
不論阿民或是老闆娘，她們倆都把盒子當成炸彈似的藏著，不願讓人看到。
留在廚房收拾碗盤的，只有老闆娘、冬和圖書實和莊介三個人。
「那我們就先告退了。」
他那眼神似乎在說：沒關係，不用那麼努力工作。
「不用管她啦。」
「喔，行了！你們去睡吧。」
莊介一面擦拭著飯碗一面問道。
盒裡的那列牙齒有這麼寶貴嗎？而且老闆娘的神情很不尋常。
最後丫鬟阿春實在看不下去，便過來把阿民扶回自己房間。
老闆娘究竟在這兒看到了什麼，才會露出那種吃驚的表情？
吵嚷一陣之後，阿民終於響著鼾聲，進入夢鄉。
隨著這個動作，她手裡的東西掉下來，一下子滾到走廊。
「外面還很亮，不是嗎？晚上要把我叫起來喲。不給我吃晚飯的話，就太過分囉。」
就在這時——。
「啊！」老闆娘壓低嗓門發出一聲尖叫，身子也驚得跳起來。
老闆娘為什麼會拿著那個小盒子？冬實的腦中充滿了疑問。
莊介像是故意說給老闆娘聽似的對冬實說hｅｔuｂｏｏk.cｏm•ｃｏm道。
冬實一個人處理了垃圾，又把第二天要煮飯的米洗乾淨，然後再把抹布全都清洗了一遍。
因為如果不照著阿民的吩咐做，等一下她起來之後，一定會生氣罵人的。
枕頭旁邊有個二合的酒瓶。
不用打開紙包，她也能想像裡面裝的是什麼。
她把腰彎得更低一些，窺視著阿民的臉孔。
或許莊介也很累。因為其他龜奴都只會成天抱怨，現在院裡幹活的男人，只剩莊介一個人。
冬實放輕腳步聲往屋裡走去。
這家妓院終於快要完蛋了！在這種沉重氣氛的籠罩下，妓|女們和龜奴們不斷仰頭乾杯。
老闆娘慌忙遮遮掩掩的把那東西撿起來。
還不到中午，阿民就開始喝酒，一直喝到黃昏還不肯罷休。
帳房那兒傳來微弱的評彈樂聲。因為巡警不能跟大家一塊兒喝酒，所以他向陽太郎借了留聲機，在那兒欣賞評彈。
她今天就坐在廚房裡喝，不管看到誰和圖書，都拉過來陪她。但是喝酒的人只有她一個人，坐在一旁的人，連一口也喝不到。
冬實走到阿民房門前，把耳朵貼在紙門上偷聽了一會兒，聽不出屋裡有人活動的聲音。
「可以隨意叫嚷的人真不錯啊。」
「阿民姊怎麼辦呢？」
「冬實，你快去睡吧。」
那是個光禿禿的腦袋，上面沒戴假髮。真的是又圓又光，幾乎沒有一根頭髮。看起來簡直就像假人的腦袋，令人覺得很恐怖。
然而，大家看著形容憔悴的老闆娘親自給妓|女們送菜端飯，心裡卻不免更加沮喪難過。
老闆娘點點頭說。
走路搖搖晃晃的阿民躺下以後，還叫人再拿酒給她。
怎麼回事……？
原來是那個裝著奇異齒列的小盒子。
冬實不好意思把老闆娘一個人留在廚房，仍舊繼續忙著收拾碗盤。
莊介毫不考慮地答應著，轉頭向冬實笑了一下。
「老闆娘，您怎麼了？」
「那就麻煩您了。」
冬實感到異樣m.hetubook.com.com的寒氣朝自己撲來，她不免停下腳步。
說著，莊介轉身走出廚房。
冬實強迫自己的雙腳，朝阿民的腦袋靠近。
冬實在榻榻米上跪下來，把手放在阿民的嘴邊。但不知等了多久，手心都沒感受到阿民的氣息。
冬實把視線轉向酒瓶旁邊的紙包。
一名龜奴諷刺地說。
冬實一面疑惑著，一面走回廚房。
她似乎是朝著阿民的房間走去。
老闆娘尖著嗓門說完，像逃跑似的登上樓梯。
「是啊。等下肚子餓了，半夜把我們叫起來煮飯，也是苦差事呢。」
不過仔細一看，老闆娘的模樣卻有點奇怪。
莊介難得用這麼嚴苛的語氣批評別人。
她那蒼白的臉上滿是驚懼，像是很痛苦似的不斷「呼呼」地往外吐氣。
她又聞到了那個氣味。
自從事件發生以來，眾人等於一直被關在妓院裡，情緒上不免有些煩躁。
冬實大吃一驚，趕緊跑到老闆娘身邊。
除了樂曲聲之外，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