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象徵的奇蹟
她四周都是光芒,整個山谷一片明亮,後來漸漸暗下來了,聖母隱退後,整個的忒巴契山谷中又只有狄亞戈孤零零一個人了。他從小徑回到了他那泥造的屋子,洗了把臉,吃了一點東西,就躺在草席上,但是他睡不著,因為他一閉上眼便會看到那四射光芒和那幅美麗的景象……。天還沒有亮,他又到沼澤地去,走過北面的堤道。當他快到城內時,聽到教堂的鐘聲響亮,因為那是禮拜天。
狄亞戈立即去為他的叔叔乞援。他對聖母許下的諾言,使他內心忐忑不安,然而,他認為目前這件為叔叔乞援的卑微事急著要去做,倒覺心安了些,因為聖母的使命太嚴重了,反使他驚嚇不已。為那種嚴肅的使命所付出的感情太大了,使他有困倦之感,因為他總是要把事情做得很徹底,然而要成為一個偉大的使者實在是一種重荷。他想著:「我不能取道忒巴契山的捷徑,我要迂迴繞過山麓,那樣一來聖母就不會看到我,而我也就可以把責任推開」。他自言自語著:「她不能因我在設法幫助叔叔而責怪我。」
主教望著狄亞戈的外衣,站了起來,這位印第安人狄亞戈粗糙的麻布外衣上出現了聖母的形象。
主教惱怒地望著這位印第安人,但是狄亞戈並不覺得害怕。「象徵物在這兒。」說著把衣角掀開,清新美麗的玫瑰掉落在地板上。
霧氣團團隨著狄亞戈移動,漸漸明亮起來,倏地聖母又在光芒中出現。狄亞戈在困倦中鞠躬說,「主教要一種具象的應驗,象徵什麼的,因為他不相信我傳的話,可是他又沒有說出什麼象徵物來。」
現在主教皺起了眉頭。「你太興奮啦,我的子民,」他說。「回去想一想,平靜後再來我這兒。願上帝與你同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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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答,「聖母啊,我剛才是在悲傷中行走,尋求著內心的安寧,但現在我不再悲傷了。」
狄亞戈因請求失敗而心情沉重,夜裡茫然步向忒巴契山中,又因害怕主教說的是真話,他腦海中的聖母幻象也逐漸消退,對自己的悲痛亦恐懼起來,意亂心迷,似夢似真。然而當他來到山頂時,黑夜正籠罩著,可是光芒四射,聖母又出現在他面前。
狄亞戈狂喜不能自禁,跪了下來,他知道他自己還是清醒的。但是,他感到軟弱無力,他叫道「聖母啊!祢要派一個重要的人來,派主來,或者是把祢自己的光照在主教本人的身上。」
他們曾經生活得非常恩愛。因此,這時狄亞戈悲慟不已,進而有迷失之感。他沒有什麼別的親戚,只有一個在他年輕時照顧過他的波納狄諾叔叔。如今既然妻子去世了,狄亞戈便悲傷地在蠻荒山野中精疲力盡地東鑽西竄,夜裡他經常不安地驚醒過來。
主教安靜地在那裡沉思,像是在計謀什麼,而後對狄亞戈說,「我告訴你……你傳的話是不實在的,因為人們常會看到不真實的幻影。你要證實你所傳的話必須去覓得更具象的應驗,那麼我們才會深信不疑。現在你快去吧!」
聖母的聲音聽在這位疲乏不堪的男子耳裡,顯得特別甜美。「你去休息吧,」她說。「明天早晨再來,我會有個具象的應驗物給你。」
「作為我們人民崇奉的象徵呀!」狄亞戈得意地說。「她是我們的——我們自己的聖母。」
主教靜靜的抬起頭來,不耐煩地說,「啊!我的子民?」
主教嚴肅地說:「你生病了,你內心不平衡。」狄亞戈則大聲地喊叫著:「我們的聖母命令你!」
主教在禮拜天有許和*圖*書多事要辦,狄亞戈便坐在一個角落上等著他。他再三要求進去謁見主教,但是僕人都拒絕了他的請求。現在狄亞戈心中焦急著要傳達訊息,真是急得如火焚身,大聲吆喝求見主教。他熱淚盈眶,心中怒火熾燃。主教聽到了他喊叫的聲音,就靜靜地吩咐人叫他進來。狄亞戈在主教的座前跪了下來,他大聲說:「我們的聖母說,你一定要為祂建起殿堂。祂説那是祂的願望,你聽見嗎?祂命令你要將殿堂築造在忒巴契山谷裡。」
主教疲憊地笑著說:「為什麼要建造在那兒呢?」
他回答道,「我想——我知道。」
猝然,四周散發光芒,聖母又在他面前出現。狄亞戈既悲痛又羞慚,跪在聖母的面前。
他們再也找不到他,只好又回到了城裡,把經過的情形講給主教聽。主教獨自坐在那兒,憂心忡忡,而此時狄亞戈也在山峽裡陷入沉思之中。
墨西哥主教是一位學者。他從開始就一直在保護印第安人,反對西班牙的野蠻士兵和貴族,並且他慣常接見來訪的客人。當狄亞戈被引到主教的房間時,這位主教已在那裡等著他的抱怨或是請求。很多悲劇天天在他眼前發生。
祂以頗為專橫的口氣說:「狄亞戈,我為什麼選上了你,慢慢你會明白的,理由總是越來越多,因為每個人都喜歡為自己找些理由。我有很多人可以為我傳達訊息,但我偏偏選上了你。狄亞戈,我的孩子,去傳達我的訊息吧,叫主教按照我的意思去做,告訴他說,是聖母瑪利亞,是上帝的母親叫你來的,只有你是傳達我的訊息的人。」
狄亞戈又回到山中小徑,也就是在那荒涼的地方,他看到了卡斯第爾的玫瑰,清新可愛地長在那不可能生長玫瑰花的地hetubook.com.com方,而且是在這非玫瑰花開的嚴霜季節開放著。他在黎明時分摘下花朵。這時,聖母在他身旁出現,從他手中把花拿過來,放入狄亞戈的外衣裡。「這就是我的象徵物,」她說。「現在你去找主教。」
據說那年十二月的某天,他天未亮即起床,在粗糙的砂石地上,穿過籠罩的霧層,一直來到忒巴契山。就在天剛亮時,他登上了山,山裡傳來鳥兒的歌唱聲,先是柔和,而後漸次高昂。
他現在所走的這條路較長,且感到一種墨西哥草老扯著他的衣襟。在黑暗的路途中,他的腳常常絆到石頭。
狄亞戈望望主教這間富麗堂皇的房間,他一生只見過仙人掌纖維織成的粗布,現在卻看到了紅色的天鵝絨。房子的粉牆尚有雕飾,那不是他日常所見到的泥牆房屋。
他走後,主教叫了兩個人過來:「你們跟狄亞戈去,看看他往哪裡去。注意不要讓他傷害到他自己或別人。」
狄亞戈走到主教的殿堂,外衣籠著玫瑰花走了進去。廳廊上的僕人取笑他,扯打他,要把他趕出廳廊外,但是狄亞戈盡力地保護著他的外衣。「這是象徵物啊!」他大聲叫著,「我從聖母那兒帶來的!」
聖母說,「你知道我是誰嗎?」
主教笑著,做了個手勢,他的僕人捉著狄亞戈的手肘,領他走出去。
「什麼具象的應驗?」狄亞戈問。
他們在忒巴契山聖母出現的地方,等著聖殿完成之前,先蓋了一所茅屋來供奉祂。狄亞戈便在附近新築造一間土屋,並且仍建有一處花園。他打掃教堂,照顧教堂,直到年邁而終。這樣,他非常快樂,可能,他並不知道,靠了他的善心,「古得路普聖女」才變成了他的同胞們的「聖母」。
聖母慈悲地回說,「你不能走開,我的和圖書孩子。你不能走,特別是你。忘記你的叔叔吧,他現在已經好了,我治癒了他。現在你往右邊小徑,前去忒巴契山,採下你所發現的東西。」
狄亞戈突然冒出幾句話來。「天后啊!」他叫著,「我在忒巴契山一片光芒中看到了聖母。祂告訴我說,你必須在山旁為祂築造一所殿堂。」
那兩個人跟在狄亞戈的後面,終於,他們來到了忒巴契山谷下面的一道山峽,只見一團奇特的霧氣籠罩著狄亞戈,使他們兩個什麼也看不見。
狄亞戈即刻迅速向山頂發射光芒的地方前去,同時,音響中有一個聲音說,「狄亞戈,過來呀。」
狄亞戈低頭行禮。「聖母啊,我就去。」當他尚未說完,光暗下來了,石頭也不再發亮了,墨西哥荳也變回原來的黑色。聖母已經遠去。
歌聲像是世間美妙的音樂。於是,他停下來思索,因為音樂好像是從四面八方傳送過來的。他抬頭望山,這時黎明的光比他以前所見到的都要亮得多,音樂在他四周迴響,且愈來愈高。
狄亞戈慢慢走下小徑,整個世界在他見了聖母顯靈後都呈現一片蒼白。他向北行,經過高莖蘆葦的沼澤地,他是走在石頭的堤道上,因為「墨西哥山谷」是一個大湖,而城市則立在中間。狄亞戈現在心中十分恐懼,他一生中從未進過城,他走過自己的泥造小屋後面正在建造的房屋和新教堂,對他來說都是新奇的事物。他問了許多次路才來到主教的殿壇,這裡的殿宇更是雄偉壯麗。他卑恭謙遜地乞求謁見主教。
狄亞戈注視了「天后」一會兒,而後怯懼地往後退。
聖母在光亮中靜靜的說,「我是瑪利亞,耶穌的母親。我希望這荒涼的山上建起一座殿堂以便顯現我對你們的愛,我已看到了你們在受苦,並且我已https://www•hetubook.com•com經由你而能接近他們。」
狄亞戈走進他叔叔的房間,發現他還有氣息,他的叔叔向他低聲道:「去找葛拉多神父來,他知道治這種病的草藥。如果藥草無效,他會為我舉行教堂儀式。」
「狄亞戈,你在哪裡行走?」
然後,狄亞戈就朝著自己家走去,但是在半路上有位鄰居對他說,「你叔叔患了一種熱病快死了,也就是使你妻子喪命的那種病。」
頓時他的悲傷消失了,心中也充滿了美的感受。通往山上的小徑有一叢叢的墨西哥荳和仙人掌,並且有巉岩峭壁。他連爬帶跑地來到山頂,這時音樂在極度高中停止了。他看見「天后」站在岩石小徑上,周圍有光圈,石頭反射著明亮的光,像寶石一般。黑色的墨西哥荳也在發亮。
多年來他們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他們沒有子女,夫妻兩人相依為命。他們的小屋是泥磚築造成的,還建有一個小花園,生活非常快樂。一個清晨,露茜亞突然發燒,至十時許,眼睛腫脹起來,呼吸也感覺困難。正午她就溘然而逝。
狄亞戈想要說話,聖母叫他靜下來:「你一定要去找墨西哥的主教,告訴他必須在忒巴契山旁把我的殿堂築造起來,這樣我的愛才能在你們之中傳播而廣庇大眾。」
他們推他的時候,外衣的一角露了出來,當他們看到了玫瑰時全都靜下來了。其中有一位要去摸,但他摸不到,於是他輕輕地走到主教臥室的門口,打開了門,狄亞戈走了進去。
「等我為我的叔叔找到援助後,我會立刻上山的,」他說。
西班牙人把戰爭、疾病和毀滅帶來墨西哥,也帶來了崇奉耶穌與聖母的宗教信仰。很多印第安人接受洗禮,狄亞戈跟他的妻子露茜亞就是最先參加受洗的。他們家世寒微,住在墨西哥市北面一個叫庫亞第南的小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