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第二十八章
阿李清理好餐桌,在廚房裡匆匆忙亂一陣之後,又回來。「準備好上床嗎?」他問孩子。
阿李站起來,走到窗口。他一邊望著在三月的風裡霎眼閃爍的羣星,一邊結束這個故事。「一塊圓石從山上滾下來,打壞我父親的腿。他們把腿治好,給他瘸子的工作,在一塊石頭上,用鎚子敲直用過的鐵釘。不曉得是為了煩惱或是工作——那沒有關係——我母親早產了。而後這些半瘋的男人知道了,他們都瘋狂起來。一種饑餓使得另一種饑餓更敏銳化,一個罪行消滅了它以前的罪行。那些饑餓的人觸犯過的小罪,現在激發成一個巨大的瘋狂的罪行。
「一羣又一羣的人,像動物一樣,進入黑漆漆的船艙裡。他們呆坐在那裡,直到六個禮拜後抵達舊金山。你可以想像到那些洞是什麼樣子。這些商品得在可以工作的狀況下卸出去,所以並沒有受到虐待。而我們的同胞歷代以來,已經學會了團結的生活,在不可忍受的情境下保持乾淨,得到溫飽。
「你指全部的賬?」
「嗯,也許只是那個小女孩。」
「我也這麼希望,」亞當說。「你把這個故事說給山姆.漢密頓聽過嗎?」
亞當坐著迷糊地朝燈火微笑,用食指敲著膝蓋,一直到阿李回來。亞當說:「他們知道什麼嗎?」
「房子和牧場的賬。你說你要知道你的經濟情形。」
「嗯,我們把牧場留著,萬一有時候我們想回來。」
「他到達那裡時,空氣中籠罩著一種憂傷。那些廣東人偷偷地走開,躲藏起來,要忘掉人怎能成為這幅情景。我父親來到那堆泥土上,她的身邊。她眼睛甚至已經看不見東西了,不過她的嘴還在動,她給他指示。我父親用他的指甲把我從我母親破碎的肉裡挖出來。她那天下午死在那泥堆上。」
「她扔出來了。」亞倫說。「為什麼?」
「在那長期悲慘的旅程中,有一樣事我母親沒在我父親耳邊說。又因為許多人暈船,病得很厲害,她就沒提到一句生病的話。」
亞當說:「嗯,你們想想看。也許你們現在該上床了。為什麼今天你們不上學?」
「阿李,我得把那點想一想。」
「我並不想往壞處想,」亞當說:「我怎麼能從一次的經驗中知道呢?說下去。」
亞當的腦子思緒紛沓。首先,他不善於撒謊,而且他也未曾加以練習。這個解答叫他驚愕。它那麼快來到他腦中,又那麼流暢地溜出舌頭。亞當說,「我希望我們能那樣做,孩子,不過我得告訴你們。你們母親的墓遠在東部,她的家鄉。」
這個主意叫雙生子發呆了。卡兒問:「這裡怎麼辦?」
「你想寫一封信給你弟弟,對不對?」
「我把賬算好了。我們等一下可以看一遍。」
「我希望有一個方法你可以用來把事實告訴孩子們。」
「那個觀念倒不錯。」亞當說。
「他們訂婚了嗎?」阿李問。
「嗯,你現在不能停了。」亞當說。
「一隻兔子。」
「當日有一件事是鐵路公司的召募人員做的——他們在合同上簽字,同時付一筆款子。用這個方法,他們捉到許多陷入債務的人。這一切都是合理的,可貴的。它只有一件令人痛楚的事。
「我們把她放在火車上送她回家——是不是,阿李?」
「你母親怎麼能做男人的工作?」
「你真的想聽?」
「和_圖_書你以前從來不管的。」
「什麼意思?」
「是的,我明白。不過我能告訴他們什麼?我不能把全部事實告訴他們。」
「你一樣也沒有,」阿李說:「你好些年來沒寫過一個字。你要的話,我把我的借給你。」他到房間去,帶回一隻矮肥的墨水瓶、一枝破筆、一本拍紙薄和一個信封,放在桌上。
「隔那麼久了,那會是很難的事。」阿李說。
「你想說給我聽嗎?」
「她怎麼回那裡去?」卡兒問。
「我知道,我聽父親講的時候,我會對他說,『到湖畔去——叫我母親到那裡去——別讓它再發生了,不要這一次。我們祇要這樣講一次,講你是怎麼到湖上去,用樅樹枝造了一個房子。』那時我父親就變得很中國味道了。他說:真實含有更多的美,雖然那是可怕的美。在城門口說書的人,把生命歪曲了,使那些懶懾、愚蠢、軟弱的人以為生活是甜蜜的。這祇是加强他們的弱點,卻沒有一點教訓的作用,沒有一點補益,而且也不叫心靈翱翔。」
「沒有,我沒有。我唯願我說了。他愛人的靈魂的崇高。那種事情對他就好像個人的勝利。」
「什麼叫你們那樣想?」
「我想是的,坐一會兒吧。亞倫要和那個今天來這裡的小女孩結婚。」
「你不明白嗎?」阿李說:「我說的不够清楚。那就是為什麼這麼長。他們不是無知識的。這些牛馬是為了一個目的運進來的——工作。工作完成時,那些沒有死的人就要運回去。只有男人運回去——沒有女人。這個國家不要他們繁殖。一個男人、一個女人和一個嬰兒,有一個挖進來的方式,把他們周圍的土地收攏過來,挖出一個家。那麼就得費整個地獄的力量把他們統統攆走。可是一大羣的男人,激動、好色、不安、因渴想女人而半瘋的男人——嘿,他們什麼地方都肯去,尤其願意回家。而我母親是這一羣半瘋狂半野蠻的男人中唯一的女人。這些男人工作、吃喝得越久,變得越浮躁。對那些老闆而言,他們不是人,而是一些控制得不好就有危險的動物。你可明白了為什麼我母親沒有向人求助。哼,他們會把她攆出營地,而且——誰知道——也許打死她,把她當條病牛埋掉。為了有點不滿的情緒,十五個人就被槍斃。
「他們開始工作。女人的肌肉和男人的一樣堅硬起來,而我母親也有著男性的氣概。她做她要做的工,撿石頭,鏟土。那一定是可怕的。可是一種瘋狂的煩惱佔據在他們心頭。她怎麼生產呢?」
「你們打到什麼?」
一
「我得想想看。」
這一晚,亞當從撒玲娜回來的第一個晚上,卡兒和亞倫起初是驚詫,接著有點靦覥,發現亞當竟然聽他們講話,問他們問題,注視他們。這個改變使他們畏怯。
「卡兒,你呢?」
「我想到的是那個謊言,真的事就要吃虧。那麼他們會什麼也不相信。」
「嘿,阿李,那是一個好主意。我沒想到。」
「我說過嗎?」阿李問。
吃晚飯時孩子們才發現他們父親的改變。他們以前知道他不過是一個有形體的人——耳朶聽而不聞,眼睛視而不見。他是像一團霧的一個父親。孩子們從來沒有把他們的嗜好,他們的發現,或https://m.hetubook.com.com者他們的需要告訴他。阿李一向是他們與成人世界的媒介。而阿李不僅盡到扶養他們、給他們衣食、教育他們的責任,他還教他們尊敬父親。他們眼中的父親是個神秘人物。他的話、律法、是由阿李執行下來的,當然那是阿李假藉亞當的名義造出來的。
「你要?」
他想到的就是一個小圍裙,那頂太陽帽和柔軟的小手指。
孩子們臉上驚惶的神色消失了。它看起來不像一個陷阱。
於是這封信很容易就寫成,清楚地修改謄淸。亞當在把信放進信封之前,慢慢地念給自己聽。
「阿李!」他喊道:「喂,阿李!」
「嗯,事情就這樣下去。他們被判決做五年的苦工。他們一到美國就不想逃跑了,因為他們是有尊嚴的人,而且他們已經簽了合同。」
「嗯,假設他們發現了事實。許多人知道的。」
「她動身時知道嗎?」
「我知道那個,」亞倫說:「你以前告訴過我們的。」
「偌,是的,」亞倫說:「她很可愛,不錯。她又好又可愛。」
「那我不相信,」阿李說:「不過那不是最危險的事。」
亞當喊出來,「她不是有孕吧!」
「我有一個好牧場,不過我很慚愧,我沒好好經營。也許從現在起我要做得好一點,我常常下決心。不過好幾年來我身體一直不好。我現在好了。
卡兒等待一會兒後說:「嗯,那是我的箭,不錯,不過我們認為它可能放在亞倫的箭袋裡。」
「這同時給你一個寫信的理由,那是好事。」
「我不知道。我要和她結婚的。」
「嗯,那點我很高興,假如她要做我的媳婦的話。」
「假使你住在撒玲娜,就更危險。」
亞當說:「他們沒念書嗎?幹麼她不去老闆那裡,告訴他她是一個女人,而且懷了孕。當然他們會照料她。」
亞倫說:「阿貝拉住在撒玲娜。」那一點就令亞倫心滿意足。他已經把摔掉盒子的事忘了。
「阿李,寄一封信到東部要多久——到最東邊?」
「我不知道,」阿李說:「也許兩個禮拜。」
「用弓和箭?誰打到的?」
「我看得見我父親說時的臉色。舊日的慘境回來了,新鮮而充滿痛苦。說的時候我父親得停下來,抑制他自己。繼續說的時候,語氣嚴峻,用强硬尖刻的字眼,似乎用來割傷自己。
「不,不能停。在舊金山,人潮湧上裝牛的火車,往山上去,他們要在內華達山脈的小山挖掘,在山峯下挖地洞。我母親被分到另一部車裡,父親失去她的踪影,直到他們在高山上的帳篷裡再聚首。那是很美的地方,鳥語花香,四周圍著雪山。那時她才告訴我父親關於我的事。
「我想她還沒有答應呢,」亞當說:「那就給我們一點時間。」
阿李沉吟一下。「我以為我可以用幾句話講完,」他說:「但是你不知道背景。我要拿一杯水來——你要一點嗎?」
「她是懷孕了,」阿李說:「但她不願意叫我父親擔負更多的愁煩。」
亞當說:「我聽說你們今天去打獵。」
「是,困難就在這裡。這必定是,要不是全部的事實就是部份的謊言。嗯,我不能勉强你。」
亞當問:「你怎麼知道我要寫信?」
「他們兩個設法宣稱她是我父親的姪兒,而緊密地住在一起。日子一天一天過去,對他們可幸的是,腹和*圖*書部膨脹得很小。她痛苦地工作下去。我父親祇能幫助她一點,一邊道歉,『我姪兒年輕,骨頭脆弱。』他們沒有計畫,他們不知道要怎麼辦。
「我父親是一個新婚不久的年輕人,他對他妻子的關切是很强烈、深刻而溫暖的。她對他的決定是——驚人的。無論如何,他們在族長面前有禮貌地道別。我時常想,形式上的禮貌可能是抵抗心碎的墊子。
亞當皺皺眉。
阿李固執地說下去,「我很小的時候,我父親把我母親的事告訴我,他沒有放過我。在我成長期間,他告訴我好幾次。當然都是不同的,但是那是相當可怕的。然而我仍然高興他說給我知道。要是我不知道,我會很不高興。」
亞當笑了。孩子們記不起來他曾經笑過。「她是一個可愛的小女孩嗎?」他問。
「阿李,我想我跟不上你所說的。」
「不。我要寫。」
「我想也許是我射到的——不過我不能確定。」
「我想我會讓亞倫娶她的。」卡兒說。
「嗯,你們兩個好像把這局勢處理得很好。」
「我先得告訴你,當西部造鐵路時,鋪平道路安放枕木和釘軌道的辛苦的工作,是由千萬個中國人做的。他們的工資低,工作勤勞,而且若是死了,也沒有人擔心。他們大部份由廣東召募來的。因為廣東人矮小精悍,耐勞,同時他們不好打架。他們簽了合同入境。或許我父親的一部歷史相當具代表性。
「去比寫容易,」阿李說:「當然我肯留下來。」
亞當困難地呼吸。阿李繼續用抑揚的吟誦聲調說:「在你恨那些人之前,你一定要曉得這點。我父親常常在最後說:沒有一個孩子能得到我那樣的照顧,整營的人成為我的母親了。這是美,一種可怕的美。唉,晚安,我再也說不下去了。」
「你想到過另一種危險嗎?」
「嗯,有些人要葬在他們的家鄉。」
亞當摺好信,用指甲按平那些摺痕,他用拳頭把信封好。
「我希望他們到達那裡。」亞當說。
「嗯,也許等他們大一點,對他們也容易承受些。」
「不——他們維持秩序的方式是我們這可憐的人類學會維持秩序的唯一的方式。我們想一定有更好的方法,但我們從來不知道——永遠是鞭子、繩子、和來復槍。我惟願我沒有開頭告訴你這個故事——」
「嗯,我正在想。」
卡兒對屋裡改變的情緒很快失去了恐懼的心理。而且已經用衡量的眼光研究這個蟻山,想決定怎麼把它踢倒。他作了一個決定。
「我講得很短好了,」阿李說:「我最初的記憶是和我父親單獨地住在一個馬鈴薯田中,一座黑的小茅屋裡,連帶的記憶是我父親告訴我母親的故事。他講的是廣東話,不過他一講到這個故事時,他用標準的漂亮的國語講。好了,我說給你聽——」於是阿李緬想到往事。
亞當煩躁地打開抽屜,抬頭看書架,屋子裡的盒子一個個掀開。最後他不得不叫阿李回來問,「墨水和筆在那裡?」
「嗯,不管好壞,事情就是那樣。我父親遇到壞運氣。他不能付一筆債。家裡的人聚集討論這個情況。我們的家是有名望的,那個壞運氣不是那一個人的錯。但是這筆未付的債是屬於全家的。他們還清我父親的債,然後他得還給他們。那幾乎是辦不到的事。
「我不知道,」卡兒說:「不過我想是https://m.hetubook.com.com亞倫射到的。」
「你說過的。」卡兒說,他模糊地感到失望。
「不,她不知道。在最不方便的時候,我出現在世界上。這是一個比我想的更長的故事。」
「幹麼你不請你弟弟到這兒來?」
亞當說:「你們不知道自己的箭?我小時候常常把箭做上記號。」
「阿李,什麼賬?」
「你好嗎?你發展得如何?我想看看你。幹麼你不來這裡玩?這是一個大鄉村,你甚至可能找到一個你喜歡居住的地方。這裡沒有寒冷的冬天。那對我們這些『老頭子』是不同的。哈!哈!
「親愛的弟弟查理,」這封信說:「你一定奇怪隔那麼久之後收到我的信。我許多次想到寫給你,但是你曉得人怎麼拖延下去。我不知道在你收到這封信時,你過得怎樣。我相信你身體健康。據我所知的,你現在可能有五個,或者甚至十個孩子了,哈!哈!我有兩個兒子。他們是雙生子。他們的母親不在這裡。鄉下生活對她不適合。她住在附近一個城裡。我經常看到她。
「不錯。」
「不,我不要,不過可能那會說服你,叫你為你自己的孩子作點改變。也許你只要說她走掉了,你不曉得在那兒。」
阿李微笑了。「我父親說她是個強壯的女人。而我相信一個強壯的女人可能比男人强,特別是她心中有了愛情。我想,一個戀愛中的女人幾乎是不可擊毀的。」
亞當轉移視線。「而你怎麼想?」
阿李說:「你會看到每年寫一本,和每一件東西的收據。你要知道你的經濟情形。就在這裡全部。你真的想搬家?」
的確困難。亞當拿著筆桿,嚼著咬著,嘴巴做出一些緊扭的扮相。寫了幾句後,撕掉一頁,又開始一頁。亞當用筆桿抓抓頭皮。「阿李,假如我到東部去一趟,你願意和孩子們留下來,等到我回家嗎?」
「我要想想看,」亞當說:「你母親的故事是什麼?」
「我一會兒就回來,」阿李說。他到廚房去,帶回兩杯水,放在桌上。他問道:「你想知道什麼?」
他們反抗地怒視著。亞當說:「坐下來,讓他們呆一會兒。」
「但是我知道。」
「為什麼你不該告訴我?」亞當問。
「阿李,那會搶走他們對他們母親的好印象。」
「我父親聽到喊『女人』,他就明白了。他想跑,但是他下身的腿已經折斷,於是他爬上崎嶇的山坡,到路基上發生的地點去。
他坐著,手裡拿著信,從它上面看到他弟弟陰沉的臉,和它那有疤的額頭。亞當看見那褐色的眸子裡閃爍的怒焰,看的時候,他見到嘴唇裂開,露出牙來,那不顧一切的毀滅人的獸|性顯露了。他搖搖頭,要丟掉記憶中這副景象。他試圖重造出一張在微笑的臉。他試圖回憶沒有疤以前的額部,但是這兩樣他都不能描畫出來。他提筆,簽下名。「又及:查理,我從來不恨你,不管是什麼。我一直愛你,因為你是我的弟弟。」
「我不知道。」阿李說。
阿李說:「我的父母——」他停了,微笑著他所用的這兩個字,那是那麼美好的感覺,使得他親切地說出來,——「我親愛的父母開始作他們的準備。他們每天省下一部份米,藏在睡褥下。我父親找到一條長繩子,用一根電線製成一個鈎,因為在山上湖裡有鱒魚。他停止抽煙,省下火柴。而我母親收集了她所能找到的每一片和*圖*書布屑,為我做襁褓。我希望我看見過她。」
「為什麼?」亞倫問。
「說下去吧。」亞當煩躁地說。
「嗯,查理,我希望你想一下,讓我知道。這趟旅行對你會有好處的。我想見你。我有許多話要和你說,我不能寫下來。
阿李從廚房拿來一個大厚紙盒子。「這裡是賬目,每一年結一根橡皮筋。我看過一遍,都弄好了。」
「他們在海上一週後,我父親才發現我母親。她喬裝成男人,而且把頭髮梳成男人的辮子她坐得很安靜,不講話,於是沒被人發現。當然那時候沒有檢查體格或是打預防針。她把她的草墊挪近我父親。他們不能交談,除了在暗中用嘴附著耳朶說話。我父親因為她的不馴服而生氣,但是他也高興。
這一次亞倫不回答,避免惹是非。
二
「要的,」亞當說:「不過有一件事我不懂。女人怎能做那種工作?」
亞當馬上改變題目。「培根先生下午提出一個建議,」他開始說:「我讓你們想想看。他說我們假如搬到撒玲娜的話,對你們比較好——比較好的學校,和許多一起玩的小孩。」
「兔子在那裡?」亞當問。
阿李點點頭。「跟我們一樣,」他說:「幾乎所有的中國人死後都送回中國的家。」
中國人在門外探頭進來。
「然後我父親想出一個計畫。他們要跑到高山裡一個比較高的草地上,在那兒,靠近一個湖的地方,他們要做一個洞穴為生產用。當我母親平安,孩子生下來時,我父親就回來,接受他的懲罰。然後他要再多簽五年合同,償付他不盡職的姪兒的罪。雖然是那麼可憐的逃法,那卻是他們唯一的方法,看來也是一個聰明的方法。這一個計畫有兩個條件——時間要計算得準確,而且必須有足够的食物。」
「她真是一個好女孩,」他說:「我喜歡她。知道為什麼嗎?嗯,她說她要問你,我們的母親的墳墓在那裡,我們好送花圈去。」
這一次停頓得更久,之後,「是的,先生。」
「父親,我們可以嗎?」亞倫問:「她說她要教我們做花圈。」
「是的,先生。」
「你們打到什麼沒有?」
「老師病了。」亞倫說。
「嗯,查理,寫一封信給我,告訴我老家一切的新聞。我猜想發生了許多事。你年紀越大,你聽到的多半是你認識的人死了。我想世事就是這樣。快點寫信告訴我,你要不要來玩。你的哥哥,亞當。」
「只要你願意告訴我。」
孩子們謹慎起來,像人面對著新場面時產生的態度。隔了一會兒,亞倫承認道:「是的,先生。」
三
阿李說:「你有一天會明白的,你會明白。」
「你必須知道,中國人一定要在我們的新年元旦之前,或在那天,把債務償清。他每年清清白白地開頭。假如他沒做到,他就丟臉。沒有什麼可原諒的。」
「阿李,不是十年來的賬吧!」
亞倫說:「我們兩個一起射出去。我們不知道是誰射中的。」
卡兒說:「亞倫把它當禮物送給阿貝拉了。」
阿李證實了。「卡普小姐病了三天,」他說:「他們可以等到禮拜一去。來,孩子。」他們順從地跟著他走了。
「也許你可以把一部份事實告訴他們,足够叫他們發現之後,你不會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