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第三十章
亞倫說:「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那樣做。」
「你想我不敢。」
一種灰色的緊密的憂鬱落在他身上。他全心全意地希望亞倫沒有離開他走出汽車棚;他沒有蹲伏在大廳門口偷聽。他在黑暗中動著嘴唇,腦子裡默默念著這幾句話,可是他聽得見。
「不,不是雙生子。」
亞當說:「我告訴你們的不全是真的。我要單獨和阿李談話,而且天黑了,你們不能出去,所以我要你們上床——至少到房間去。你們懂嗎?」
「偌,也許以後就清楚的。」阿李說。
車子慢慢地在橡樹下崎嶇不平的窪地上開著時,阿李說:「我們忘了買肉。」
「什麼意思,鬼鬼祟祟?」
「會的,」卡兒說,然而腦子裡卻喊道:「別讓我卑鄙。」亞倫靜了,然後說:「我希望它到那裡時新鮮又好看。」
「嗯,如果他有錢,我們可以得到的,是嗎?」
「他沒有錢。」
「也是你的。」
「噢!對了,當然,當然。」當那嗡嗡的響聲在感應線圈裡發生時,亞當搖福特的搖桿,開始扳開磁電機。
「我的腦子彷彿不能清楚地想。」
「不錯,」阿李說:「我要放棄我東方人的態度,我老了,也乖戾了,我變得不耐煩了,你有沒有聽說過,所有的中國佣人老了時,仍舊忠心耿耿,但是變得刻薄?」
二
阿李喟然嘆息,雙手撑著膝蓋,挺直身子,疲乏地向前門走去,把它打開。他回身對亞當微笑。「狗屁!」他和藹地說,然後走出去,把他背後的門關上。
「我想是吧。」亞當說。
「一大堆的冰,」卡兒說:「現在睡罷。」
亞當嚴厲地說:「在人死的時候談到錢是不好的,我們憂傷,因為他死了。」
「滑稽!」亞當說:「我記不起從那裡開始了。」
「沒有。」
晚飯後,阿李洗好了碗碟,亞當說:「我想孩子們最好上床了。這是個大日子。」
亞倫把那支骨製的口笛放在桌上。「放在這裡給你。」他說。
「我用任何東西打賭,他有錢。」
「在我看來,」阿李說:「時間給予人的,除了年齡和憂愁之外,就沒有別的,我認為這個想法是大錯特錯。」
「不,」阿李說:「那是便宜的中國煙草,味道不好。」
亞當站起來,打開大廳的門,沒有看見溜到門後的影子,他到他的房間,又回來,把一張褪色的橙色銀版相片放在阿李前面。「那是我的弟弟查理,」他說,然後走向通大廳的門,把它關上。
「得趕上時代啊。」亞當說。
「親愛的主,」他說:「讓我像亞倫一樣。別叫我卑鄙。我不要卑鄙。如果你讓每個人喜歡我,唉,我要給你世界上任何一樣東西,若是我沒有,唉,我就去找來給你。我不要卑鄙。我不要孤獨。奉耶穌的名,阿門。」溫熱的淚水滾下他的臉頰,他的肌肉緊縮,掙扎著不發出哭泣的聲音。
「你的鹿脚口笛如何?我用這塊石彈子和你的鹿脚口笛打賭,一吃過飯後,我們就要上床,這是個賭注!」
「不,裡頭有蹊蹺。」然後他說:「特拉斯克先生,你是不是認為人到某個年齡,別人的想法突然變得重要了?你現在是不是比你十歲時有更敏銳的感情,或者更清晰的思想?你的視力、和圖書聽覺、味覺,是否和那時候一樣好?」
亞倫在暗中從他的枕頭上低聲說:「你冷,你受涼了。」他伸手摸卡兒的手臂,摸到手臂上的離皮疙瘩,他輕輕問道,「查理叔叔有錢嗎?」
「是的。」
「嗯,我不要,我不拿它。」
亞倫在床上坐起身子,興奮地說:「真的嗎?他怎麼把它一直送到那裡?」
「沒有人偷他的刀子,刀子在他那裡,他用來拆信的。」
「那麼你認為她不應該有那筆錢了?」
亞倫問:「要用許多冰嗎?」
「很可能。」
卡兒陰森地微微一笑。「我指明天,」他說,亞倫明白他的意思,也知道他不能告發。他不能做一點事,卡兒十分安全。
「我懂了,」阿李說:「這一點我可高興我能採旁觀的態度,他們的名譽的褲襠一定有某些淺薄的地方。那麼,就道德觀點而言,你反對把錢給她。」
亞倫打開福特車門,爬下來走出汽車棚。片刻間卡兒扯著駕駛盤,想像著他正在街上行駛,但是這樣玩沒有一點好處,不久他跟亞倫回到屋子裡。
「用火車,別講那麼大聲。」
「你們也是雙生子嗎?」
卡兒說:「父親會要和阿李講話,我要聽。」
「沒有。」卡兒說。
「他恨她。」
「那很好。」突然阿李咕嚕一聲,臉上顯出詫異的表情。他清瘦的手握著下巴。「天哪!」他說:「我沒想到那點。」
亞當顫抖著:「她告訴我,如果她有錢她會做那些事,那不是慈善,毋寧說是謀殺。」
「我不那麼說,我祇是賭他有錢。」他們靜默了片刻。卡兒狂野地循著幻想中的曲線駕駛著說:「我和你打賭,我想找出來。」
亞倫很快看卡兒一眼,慢慢地從口袋裡拿出他的鹿脚口笛。
「那一切狡猾的鬼鬼祟祟的事。」亞倫說。
「什麼意思,阿李?」
「我不知道我們有叔叔,」亞倫說:「也許我們可以擺一點花在他的墓上,阿貝拉會幫我們,她喜歡的。」
一種疼痛刺入卡兒的心窩,他的計畫對他突然成為卑鄙下流。他知道他兄弟把他戳穿了,而他渴望亞倫愛他,他覺得迷惑、饑餓、而且不知道如何是好。
「特拉斯克先生,我預言有一天你將看不到一匹馬。」
亞倫沒有退避,也沒有反應,他向後退,注視卡兒的臉。
亞當從口袋裡拿出信來,放在桌上。「我要你念這個,仔細念,然後——我要和你談談。」阿李拿出他的半邊眼鏡帶上,他在燈下打開信念。
「我想是那樣的。是的,我看得出來,如果我不幫忙,她可能拿不到錢。」
「那麼說吧。」
亞當向他微笑,拿了信走出去。一個很少收到信的人不輕易拆開信。他掂掂重量,讀信封上寄信人的姓名和地址,看看字跡,研究郵戳和日期。亞當在把這一切做完之前已走出郵局,越過人行道,到他的福特那邊。信封的左上角印著比羅斯.哈維,律師,他們的地址是亞當遷走時康涅狄克州那一個市鎮。
卡兒說:「看到我頭上發靑嗎?」
「嗯,你有嗎?你對你自己的認識難道不如我嗎?」
「我祇是以為你在擔心。」
「你願意我給你把牌攤出來嗎?局外人有時能做到那點的。」
「我不知道,」阿李說:「我猜想它叫我記起一些東西,一些我很m•hetubook•com•com熟悉的東西,不很複雜的。」阿李的眼皮半閉著。「好了——我要把你的思緒像鷄蛋麵一樣拉出來,讓它們在陽光裡曬乾。那女的還是你的妻子,而且她還活著。按信裡的遺囑所說的,她能繼承五萬元的遺產,那是一大筆錢。用它可以做一大堆好事,也可以做一大堆壞事。你弟弟如果知道她現在在那裡,做的什麼勾當時,他會讓她有那筆錢嗎?法庭常常想照立遺囑者的意願做的。」
「很好,」亞當說:「他是我唯一的兄弟,就像卡兒是你唯一的兄弟。」
「有什麼糾葛嗎?」阿李問。
亞倫抗議說:「父親告訴我們不要碰它的。」
郵局局長憤怒地把「特」信箱裡的信件翻閱一遍,抽出一個長信封。「唔,我會看到你在醫院裡。」他惡意地說。
「亞當.特拉斯克先生,金城,加里福尼亞州。先生,」它以暴躁的口吻開始,「過去六個月我們費盡各種方法要找到你,我們在全國報紙上登啓事,都歸徒然,直等到你給你弟弟的信由本地郵局轉到我們這裡時,我們纔確定你的下落。」亞當感覺到他們的不耐煩。第二段以完全不同的口吻開始。「這是我們可悲的責任,通知你關於你的弟弟查理.特拉斯克之死。他因患肺部的疾病,臥牀兩週後,在十月十二日去逝,葬於單身漢公墓。他墳上沒有石碑,我們料想你將親自執行這憂傷的責任。」
亞倫膽怯地爬進去,舒服地靠在座位上,卡兒把輪子向左右轉動。「嘟,嘟,」他說:「知道我想什麼嗎?我想查理叔叔有錢。」
「好罷,」亞倫迷茫地說:「我不知道為什麼。」
郵局局長從他那金黃色的小巧的鐵欄中看出去。「我看到你有了一部那種混帳傢伙了。」他說。
「它們會把鄉村一帶改觀,到處聽到它們的響聲。」郵局局長繼續說道:「甚至在這裡我們也感覺到了。以前人通常一禮拜來拿一次信,現在是天天來,有時一天兩次,他就等不及他那本混賬的百貨目錄,到處跑,老是到處跑。」他的厭惡心是那麼強烈,於是亞當知道他還沒買福特。那是一種嫉妒的表現。
「他是你的查理叔叔。」亞當說。
「噢,考慮這一點。她沒有姓名,沒有背景。從地下竄出來的一個妓|女。她不能正當地要求這筆錢,如果她曉得了,而沒有你幫忙的話。」
「並沒有啊,你要談談這封信,就談吧,我要從你所講的知道我是否能給你一點誠懇的意見,或者還是附和你自己的意見。」
「那就是我要談的。」
阿李問:「需要幫忙嗎?」
「你不告訴我嗎?」亞倫問:「我不在乎你說不說。」
「他不會曉得的,進來!」
卡兒的眼色冷酷起來,臉沉下去,他靠得很近,壓低聲音說:「你不會說的,因為如果你說出來——我會說誰偷了他的刀子。」
一
「嗯,你在那裡够久了。父親要講的是什麼?」
「他愛她嗎?」
阿李回到起居室,把通大廳的門關上。他拿起那個鹿脚口笛,看看再放下。「不曉得那裡頭發生什麼事了。」他說。
亞當從信箋上斜睨著孩子們和阿李,三個人都等待他念下去。亞當的嘴合成一條線,他摺好信,放在
和-圖-書信封裡,而把信封小心地放進內衣口袋。
「我不知道怎麼辦,」亞當說:「我得好好想。」
「我沒有,我為我弟弟難過。」亞當腦子裡正試圖安排信內的事,那就像一隻下蛋的母鷄在窩裡蠕動著一般,他覺得他應該單獨一人吸收它,他爬上車子,茫然地看看這部機器,他一點也記不起來了。
阿李嘆息。「這根本沒什麼關係,那不是你的難題,是嗎?」
「不,」阿李說:「我不是開玩笑,東方人講話如果像我剛才那樣含含糊糊卻彬彬有禮,那就是表示在我發表我的意見之前,我願意先知道你的意見。」
亞當問:「偌?」
卡兒看到亞倫臉上迷亂無助的神色,感覺到他的力量,這使他高興。他所想所計畫的,勝過他的兄弟。他開始想對他父親如法泡製。對阿李,卡兒的狡計行不通,因為阿李溫和的腦子毫不費力地跑在他前面,老是在前頭等著,善解人意地,而在最後一刻平靜地提醒他說:「別作。」卡兒尊敬阿李,也有點怕他。但是這裡的亞倫,無助地看著他,是他手中的一團泥。卡兒突然對他兄弟感覺到一種深沉的感覺,並生出一股在他軟弱時保護他的衝動,他用手臂圍著亞倫。
亞倫又低下聲音:「但是怎樣保持新鮮?」
三
阿李拿近相片。「很難看出來的。不過從他的表情看來,我以為你弟弟沒有什麼幽默感。」
「你這樣講是不是不客氣?」
阿李用手遮住嘴,掩飾他的微笑。亞當再把信看下去。它的語氣又改變了。
「還有回憶。」
「我怎麼憂傷呢?」卡兒說:「我從來沒見過他。」
阿李氣憤地說,「我想我簡直浪費時間,你是不是對你自己說謊,或祇是對我?」
「我弟弟可不要那種勾當。」亞當說。然後他記起了酒店樓上那些女孩子以及查理定期造訪她們。
「她說她會毀掉撒玲娜許多有名譽的人。她也做得到的。」
「噢,那隻兔子的事,和偷偷跑到車子這裡來,而且你跟阿貝拉說了什麼,我不知道是什麼,但你叫她把盒子丟掉了。」
「你什麼意思?」
「你願意把問題提出來討論嗎?」
「我只記得告訴他們上床去。」
亞倫說:「它現在是你的了。」
「這是很微妙的道德問題,」他說:「你允許的話,我就去請教我那些可尊敬的親戚——當然不說出你的名字。他們會討論它,像小孩在狗身上找扁蝨一樣。我敢說他們一定會得到一些趣的結論。」他把煙斗放在桌上。「但是你沒有選擇的餘地,對不對?」
「呵,嗬,」卡兒說:「你想知道嗎?」然而他覺得不安。
卡兒帶上他那副「小男孩」的臉孔。「為什麼?」他問道:「現在上床太早了。」
「我想是的,」亞當說。決定打開信後,他拿出小刀,掀開大刀刃,找開口的地方,但找不到,於是把信拿到陽光裡,要確定不割破信紙,然後割開一端。他吹開那一端,用兩隻手指抽出信箋,他很慢地念著信。
「當然沒有錢,」亞當說:「你從那兒想到那種事?」
「噢,那不完全是我的意思。當我讀你弟弟的遺囑時,叫我深覺得他可能有一種特殊的、殘忍的戲弄意味。他喜歡你嗎?」
「也是我的嗎?和-圖-書」亞倫問。
「你想父親會撒謊?」
卡兒問道:「他是我們的叔叔嗎?」
「是的,回憶。沒有它,時間對我們就無能為力了。你要和我談什麼?」
「那是鴉片?」亞當問道。
亞當岔進去,「嘿,你們吵什麼?我說你們孩子該上床了。」
「為什麼?我一向不喜歡欺騙。你的路線已經畫好。你要做的已經寫下來——寫在你每一口呼吸裡。我要隨我喜歡的說。我是怪癖的,我覺得厭煩了。我在嚮往舊書本不好的味兒和好的思維的滋味。面對著兩套道德,你會隨你受的訓練做去,你所考慮的不能改變它。你妻子是撒玲娜的一個娼妓的事實不能改變任何事。」
準備就餐時,亞當坐著發愣。他知道他需要阿李的幫助,須要一個能澄清思路的旁聽者的幫助。
亞當不安地動著。「我希望你不賣關子,」他困惱地說:「你叫我覺得像走馬燈裡的影子。」阿李從口袋裡拿出一支煙袋,一個長而細的烏木桿子,和一個像杯子樣的小銅煙斗。他在煙斗裡裝上細如髮絲的煙絲,然後點了火,吸了四口煙,再讓煙斗熄滅。
「那是很遠的——在美國那頭。」
那時候就好像聖經中的時代,世上也有神蹟發生。不過那一課的一禮拜後,一部福特搖搖擺擺地來到金城的大街上,震抖一下,停在郵政局前面。亞當坐在駕駛座上,身邊是阿李,兩個男孩神氣活現地坐在後座上。亞當朝下看了看,四個人一起念道:「剎車——加大油門關掉開關。」那部小機器吼叫了,然後靜下來。亞當在走出車之前,向後靠了一會兒向後靠了一會兒,疲乏然而驕傲。
「用冰,」卡兒說:「他們要把它周圍擺著冰。」
「你是什麼意思?做什麼?」
阿李說:「是了,那就在他臉上——愛與謀殺。而這兩樣把他造成一個守財奴,守財奴是一個受驚的人,躲在金錢的堡壘裡。他認識你的妻子嗎?」
亞倫興奮地說:「我知道!我們拿花到母親墓上時,我們也拿一些給查理叔叔。」然後他略為憂傷地說:「我希望在他死之前我知道我有叔叔。」他覺得他去世的親人多起來了。「他好不好?」亞倫問。
「你那樣講是什麼意思?」亞當詰問道。
兩個男孩都說:「是的,父親。」於是他們隨著阿李穿過大廳,到屋子後部他們的房間去。他們穿好睡衣回來,向父親說晚安。
「那你為什麼抽?」
亞當深深吸一口氣,屏著息把這一段重念一遍。他緩慢地呼出氣,以避免嘆息。「我弟弟查理死了。」他說。
亞當站起來,他滿臉怒容。「你既決定要走,現在你就無禮了,」他叫道:「我告訴你,我還沒決定怎麼處理那筆錢。」
「他一點也沒有,」亞當說:「他從來不笑的。」
「這裡有給律師開業的地方嗎?」
「我不要傷你的感情。」
卡兒問:「他有錢嗎?」
「是的。」
卡兒靜靜躺著,試圖控制他的呼吸。
「我說出來呢?」
「你明天要寄回信,」阿李說:「你就可以買肉。」
「也許你得替你弟弟想想,」阿李說:「你妻子現在做的事不好也不壞,什麼環境都能出聖人。」
「偌,你認識你弟弟。你要是不懂的話,我一個從來沒見過他的人怎能懂呢?」
卡兒把他兄弟帶到外面,領他到放
和*圖*書
福特的汽車棚裡。卡兒打開門,坐在駕駛盤後面。「來吧,進來!」他說。「那好,不錯。」
阿李拿出煙袋,用一根小銅針把煙灰挑掉,再裝滿煙絲。當他慢吞吞地吸進第四口煙時,他掀起厚眼瞼,注視亞當。
「你不敢。」
「我可不要一部。」郵局局長說,這表明他的妻子正催著要他買一部。是女人在催迫著,社會地位牽涉其內。
卡兒悄悄爬過黑暗的大廳,摸索著進入他和哥哥睡覺的房間。他看到雙人床上他哥哥在枕頭上的頭部輪廓——但是他看不清亞倫是否睡了。他很輕地躺下,在他旁邊慢慢地轉動身子,手指交叉放在頭下,出神地看著暗中千千萬萬細小的彩色的光點。窗帘慢慢地凹向裡面——晚風吹過去了,破舊的窗帘輕輕拂著窗子。
「別那樣對我說!」亞當說。
「也許你是對的。」亞當說。
「我說,」卡兒低語道,他轉過身,於是背朝著他哥哥。「父親要送一個花圈給母親,一個大得不得了的康乃馨花圈。」
他以愉快的聲調說:「嘿,我認識比羅斯和哈維律師,和他們很熟,我不知道他們有什麼事?」他把信封拿近看。「我奇怪他們怎麼得到我的地址?」他看信封的背面,阿李微笑地注視他。「也許答案在信裡頭。」
「噢,晚飯前打好賭,晚飯後亞倫輸了,交出賭注。我們那時候在講些什麼?」
「我很難過。」阿李說。
亞倫慢慢說:「我不要知道你為什麼要那樣做,你老是有一個目的,我就不曉得為什麼你那樣做,我不知道那有什麼好處。」
「身為死者之律師,我們愉快地告知你,你弟弟由於勤勞、見識、而積聚了一筆相當大的財產,包括土地,證券及現款共逾十萬元之鉅。他的遺囑(在這辦公室內寫下簽證好的)在我們手裡,可按你的要求寄上。遺囑中所述遺下的一切現款、不動產及證券,由你及你妻子平分,若你妻子已死,即全部歸你,遺囑同時訂定,若你已死,全部財產歸你的妻子。由你的來信我們判斷你仍在人世,而寄予我們的恭賀。你的忠僕,比羅斯.哈維。喬治.B.哈維書。」信末草草寫著:「親愛的亞當:在你富裕的時候,別忘了你的僕人。查理一毛不拔,他把一塊錢捏緊得鷹都叫起來了。我盼望你和你妻子由這些錢得到快樂。你那裡有沒有給一個好律師開業的機會?我是指我自己而言,你的老朋友,喬.哈維。」
阿李和孩子開始輕聲地說:「火門推上——油門板下——接通電瓶。」
「我不知道,」亞當說:「有時候我想他愛我,有一次他要殺死我。」
「醃肉鷄蛋怎樣?」
「真的?我想是忘了,嗯,我們有別的嗎?」
「好像你太重視孩子們的事了,可能一點事也沒有。」
「你用什麼賭?」
「你是什麼意思?偌,我知道了。你在開玩笑?」
「我聽不懂。」亞當無助地說。
「那就是我要做的。」
卡兒說:「我不要。」
「不,不是的。」
阿李在燈下研究著閃亮的金屬,移動像片以避免反光。「那是很久以前的,」亞當說:「我到軍隊之前。」
「沒有東西。」亞倫說。